7.
“邵,六點了?!?/br> 早上六點,我一如往常的叩響他的房門。 等了一小會,面無表情、大概還沒清醒的江邵年打開門讓我進去。 拉開他的窗簾好讓陽光可以照進來去去潮,又把他的衣服放在床上,對還在浴室的江邵年說一聲就下樓去了。 我有時候會想我根本是他的男僕吧,誰家陪讀每天早上當鬧鐘和自動開窗簾機啊。 也不對。 我沒人家男僕賺的多。 在餐桌上吃著早餐,看江邵年落座后我又忍不住想東想西。 他怎么會輕易松口去參加什么比賽?明明是反社會人格的家伙哪會因為想看起來合群一點就去做違背自己意愿的事。 要說是為了給我時間去探索江宅更是無稽之談,目空一切的大少爺最多只是要做點什么所以順便給我一點甜頭嘗而已。 所以他是為了什么強迫自己去做毫無興趣的事? “專心吃飯?!敖勰甏驍辔业乃季w:“吃飯如果分神的話會消化不良的?!?/br> 也不想想是誰害我不能好好吃飯。 “繆,又在想什么?”他問。 我嚥下一口吐司,沒好氣的回道:“在想你行了吧?!?/br> 又來了。 這人是真喜歡我說這種話。 “是真的呢?!?/br> 其實之前發現他能透過我的微表情來判斷我說話的真實性之后,我曾對鏡觀察自己的表情,雖然沒看出一個所以然而就是了。 也不是沒想過學江邵年的表情讓他沒法用這個方法——不怪我,那個傢伙的行為表現是令人噁心的、彷彿每一個動作角度都是計算好的完美。 我沒有回他話,把剩下的早餐吃完。 “路上小心?!闭驹诖箝T口的我盡責的完成我的工作,上手調整好他制服領帶的位置、又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他沒有像以往一樣虛假的笑了笑就長揚而去,江邵年俯身抱住了我。 用俯身大概有點夸張,反正他是彎了腰沒錯。 說來神奇,明明眼神冷的只要與之對視便能被震的出一身雞皮疙瘩,可他的身軀永遠是灼人的熱度。 “乖乖在家等我喔?!?/br> 那個擁抱持續到我身子微微發僵才結束。 江邵年上了車、搖下車窗對我揮手算是道別之后就走了。 我在大門前一直站到看不見汽車的蹤影才轉身回屋。 除開剛到江家的前幾個月,這是第一次和他分開這么久。 還....挺不習慣的。 因為前三年的生活重心一直擺在江邵年身上,現在一時之間不適應也是情有可原。 再說了,怎么可能因為他不在我的日常就過不下去???這不是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揭曉嗎。 大少爺都發這么大的善心讓我可以搞清楚那些疑點了,如果再不好好把握不就浪費他的一片心意了? 一如往常收拾好房間、甚至還有間情意致去把江邵年的作案工具清洗乾凈后,我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放空。 說是探察,但我想知道的所有事都沒有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冒然去詢問也不過是打草驚蛇——這的傭人嘴巴可是一個比一個還緊,一個比一個還要忠心。 我睡了一場很沉的覺。 和江邵年住宿舍的時候總是睡的提心吊膽,因為保不齊半夜醒過來轉頭一瞥,你的室友不睡覺睜著一雙佈滿血絲、陰沉的眼目不轉睛盯著你看。 能睡的好才有鬼。 這棟宅子真正意義上的主人都出門去了,自然沒有人來打擾我。 一直到差不多六、七點時我才醒過來,外面下著小雨,雨水混合著土壤潮溼的味道鑽進鼻腔中。 都這么晚了啊。 我伸了個懶腰,下樓覓食去了。 一樓空蕩蕩的,傭人們大約在那里休著息或早早下班去了,我只能隨便拿點東西應付一下就當作是吃過晚餐。 坐在沙發上,聽見有腳步聲從后方傳來。 聲音急促,是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后急著離開的那種急促。 “啊?!弊叩轿遗赃厱r那人驚呼出聲:“人在樓下怎么不開燈,嚇死人了?!?/br> 是李姨。 我朝她笑,指了指一旁的落地燈:“這不是開著嘛?!?/br> 李姨撇了我一眼,努嘴:“行吧,早點睡,我先下班了?!?/br> 沒有像以往一樣叨叨絮絮的說著不屬于我的關心,眼神也終于是像在看一個寄人籬下的客人。 真神奇。 那條平時無人問津的走道后到底藏著什么? 又是什么能讓人從自欺欺人的狀態清醒過來?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認為李姨就是個心軟的婦人,見到小輩就會多加照顧,但我心里很清楚,她只是把不知何起的愧疚轉嫁到我身上罷了。 江邵年最早明天回來。 關上落地燈,我朝著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里探去。 會找到什么呢。 窗外的雨還在下。 比起燈火通明的堂廳,這條廊上半明不滅、有些昏暗的氛圍令我安心許多。 靠著室外的窗邊不斷傳來雨聲,滴答滴答的落在枝葉又或是屋簷上。 找到了。 走到廊底,只有一扇普通到不行的木門靜靜的佇在那里,我輕輕的轉動門把,不出所料的上了鎖。 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想聽清楚門內的響動。 模糊不清,似是著了魔般的夢囈低語。 里面藏著什么人呢? 這是江邵年希望我找到的嗎? 從他說出給我時間去探探這棟屋子時,一切的意味就都變了。 不是「我能找到什么」,而是「他能讓我找到什么」。 雖然手上沒有鑰匙我也不打算無功而返,在孤兒院時正經技能沒學多少、偷雞摸狗的事倒是做了個遍。 我用鐵絲開了鎖。 鐵絲就是普通的鐵絲,買吐司上面用來固定的那種。 房間內比廊上更暗了幾分,唯一的光源還是因為我開了門好讓外頭的燈能夠灑進來。 這里太過安靜,以至于雨聲都顯的喧囂。 前頭聽到的低語不是幻覺。 被關在房中的人好像沒有注意我這個不速之客,只是不停的重復些什么。 我的手朝墻面探去,卻沒碰到預想中的電燈開關。 他在看著我。 即便看不清那人身處何方,我也如此篤定。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詭異的低語逐漸清晰了起來:“殺人犯、你是殺人犯……” 他又哭又笑的,大概是瘋了。 “殺了我吧、我不想待在這了...”句子顛三倒四的被拋出,我沒有加以理會。 啪嗒。 終于在房間的轉角處找到開關。 瞳孔一時之間沒法適應這么多的光線,激的我述了瞇眼。 那個人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嚇到了,停上不住叨念的嘴,渙散的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這間房間上到格局、下到擺件都和我的房間如出一徹。 我抬眼看向那個年紀相仿的少年。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哈哈、哈…” 詭異的笑聲回蕩在原來凝固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