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洛洗完澡回到客房，卻看到胡蒼幻躺在床上。他馬上打住腳步，又走出去確認有沒有走錯房間，但他很確定自己沒走錯。

    「你在干么？」

    「躺一下床而已啊?！购n幻聳聳肩，「躺家里的床不奇怪吧？」

    程光洛哦了一聲，沒有再搭理胡蒼幻，而是在地板坐下，又打開手機研究里面的功能。

    程光洛不是會熬夜的人，他早就想睡覺了，偏偏胡蒼幻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在床上躁動的翻來翻去。

    「欸，光洛，來這邊睡嘛?！购n幻注意到程光洛看過來的眼神，趕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蛤，我才不要?！钩坦饴逡荒樝訍?。

    「來啦?！?/br>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gay嗎？」程光洛惱火的說。

    「所以呢？」胡蒼幻一臉無所謂，還故作吃驚，「難道gay不用睡覺？」

    「你不怕被我上嗎？」

    看程光洛又變得像隻炸毛的貓，胡蒼幻覺得有趣又歡喜，「你想上我??？」

    程光洛沒有回答，只是盡可能地讓好看的臉流露出不悅。

    程光洛第一次遇到這種人，雖說不是每個人都會用有色眼光看待同性戀，可是像他這樣不避諱又出言調戲還是第一個。

    胡蒼幻絲毫不理會程光洛的不悅，還將上衣掀起，露出結實的腹部，甚至還準備拉下褲子，「我覺得我上你還差不多？」

    程光洛的臉全脹紅了，下一秒，沒客氣的直接伺候胡蒼幻肚子一拳。

    「??！」胡蒼幻慘叫，伸手揉了肚子一下，「欸，光洛，你力氣真大?！?/br>
    「知道就別亂開玩笑啊?！?/br>
    「那你……一起睡嘛，我自己沒辦法睡啊?！?/br>
    「你哪會沒辦法睡？」程光洛看著胡蒼幻竟然在床上撒嬌，啞口無言，「都那么大的人了?！?/br>
    而且前幾天不是也還好好的，是在胡鬧什么？怎么可能沒辦法自己睡？

    「唉唷，哪里大？」胡蒼幻不避諱地繼續開黃腔。

    「干！」

    「我不會對你亂來啦，不過歡迎你對我亂來?！?/br>
    胡蒼幻才剛講完，又被程光洛打了一拳。

    「你不覺得你沒有虧嗎？和有腹肌的帥哥同床共枕欸?！辜词挂呀洷淮蛄藘扇?，胡蒼幻仍然要逞口舌之快。

    在那之后，胡蒼幻就算再說出任何白目與欠揍的話，程光洛也不回話，但是也沒有再揍他肚子了。

    雖然很失望，胡蒼幻有點半放棄了，他閉上眼睛，任由睡意侵襲。

    沒有明確根據，可是很神奇的感受，只是程光洛在一旁這件事，竟就讓他感到很平靜和舒適。

    睡意正濃，床忽然有輕微的震動，胡蒼幻張眼，程光洛正背對著他躺下，而且往他靠近，在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停下。

    胡蒼幻不想花時間解釋為什么要因為這個舉動欣喜若狂，他很緩慢地靠近程光洛，不想驚動他。

    還以為程光洛會乾脆打地鋪或跑去客廳睡覺，結果還是乖乖上床了嘛。

    胡蒼幻伺機行動，緩慢用左手擁住程光洛，明顯感受到程光洛抖了一下，卻沒有躲開或掙扎。

    看程光洛變得如此溫馴，胡蒼幻有股莫名的成就感。

    「光洛?！?/br>
    「嗯？」程光洛被胡蒼幻的舉動搞得緊張，不懂他干么要忽然擁住自己。

    「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嗯?！?/br>
    見程光洛沒有要反抗的意思，胡蒼幻將身子更挪近程光洛，整個人貼在他的背上。

    「你太近了吧？」程光洛嚇了一條，似乎想掙扎。

    「借我抱一下啦?！?/br>
    「臭直男?！?/br>
    胡蒼幻哈哈笑了幾聲，他輕輕地嗅了程光洛的脖子，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沐浴乳，程光洛身上的味道好像跟他不同。

    程光洛個子并不矮，卻因為身上沒什么rou，給人「瘦弱」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都沒好好吃飯吧？

    「你想問什么？」程光洛被胡蒼幻的舉動搞得緊張，趕緊開起話題。

    「我們認識那天，為什么想死？是因為性向？」胡蒼幻問得小心翼翼，若程光洛不快，就轉移話題吧，他暫時不想放開程光洛，因為抱起來挺舒服的。

    「有點吧?！钩坦饴宀]有不高興。

    「有點？」

    「但主因是因為我媽不在了，感覺沒有什么活下去的動力了?！?/br>
    「是喔?！购n幻也想起了母親，原來程光洛跟他一樣。

    「那時候剛辦完我媽后事三個禮拜而已?！?/br>
    「現在還會想死嗎？」

    「還好?！?/br>
    「因為我？」

    「少自戀了?！钩坦饴迳焓执蛄艘幌潞n幻放在身上的手，胡蒼幻哈哈大笑。

    「我媽，是自殺的?！?/br>
    胡蒼幻輕輕啊的一聲，聽到這句話，他更難想像程光洛到底有多煎熬。

    「但她那時候身體和心理都已經生病了，我們沒錢醫，就算有，那些折磨也讓她不想再呼吸了?！钩坦饴逭Z氣平淡。

    想起程光洛生活的破房子，家境看起來真的很困頓。

    胡蒼幻沒有應話，他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程光洛的頭。

    程光洛雖然被搞得很彆扭，但又不得不承認，他不討厭胡蒼幻這種溫柔又讓人心癢的舉止。

    「現在我想比較開了，覺得她不用再辛苦就很好了?！?/br>
    「希望你也不要辛苦?！?/br>
    程光洛沒有講話，忽然感到一陣鼻酸。

    從性向被朋友知道，和他們決裂后不久，又經歷了母親的離世，他身旁已經沒有任何親近的人了，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胡蒼幻闖進生活。

    這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嗎？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但任性的享受一下下應該也可以吧？

    「啊你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是gay的？」

    「國中吧?！?/br>
    「怎么發現的？」

    「我本來就很討厭我媽外的女人，國中的時候喜歡上當時的朋友?！?/br>
    「要怎么發現喜歡一個人??？」

    「……這我要怎么回答？」程光洛啞口無言，「你這副模樣，應該也交過不少女朋友吧?！?/br>
    「這副是怎樣，交過是交過啦?！?/br>
    胡蒼幻細數，從國小開始好像就有交女朋友了，上一任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雖然這陣子也有人跟他告白，但總提不起勁。

    「不就是喜歡才交往嗎？」

    是喜歡才交往嗎？胡蒼幻仔細回想，好像都是對方先告白吧？反正也不討厭就交往了，交往一陣子有點倦了就又分開了。

    反正他沒有主動去討好哪個人過，都馬是她們貼上來的。

    有錢、有臉、有身材，他就是在學校金字塔頂端的人，根本就不乏交往對象，反倒是不隱瞞對他的不悅或敢揍他的程光洛比較有趣。

    「你現在應該沒有女朋友吧?！?/br>
    真難得程光洛話比他還多呢。

    「沒有啊，要跟我交往嗎？」胡蒼幻隨口問。

    「才不要?！?/br>
    「拒絕這么快，我會失望欸?！?/br>
    「喔是喔?！钩坦饴謇浜?。

    程光洛真的搞不懂胡蒼幻干么要一直撩撥他，反正他決定了，就算要喜歡，也不想再喜歡上直男或朋友了。更何況，他們家世背景完全不適合走在一塊，像現在這樣當朋友都很荒謬了。

    說不定等哪天，胡蒼幻厭倦了這種家家酒游戲，就會把他趕出去了。

    那也是很正常的，畢竟胡蒼幻本來就沒有義務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吧？到時候再看要怎么辦吧。

    「真的不考慮喔，我有錢有臉蛋欸？」胡蒼幻仍不死心。

    「你應該是異性戀吧?！?/br>
    「是沒錯?！?/br>
    「那就別再說這些話了?！钩坦饴逭Z氣冷淡。

    胡蒼幻噢了一聲，但是今天程光洛其實算滿溫馴的耶？竟然到現在都還乖乖地給他抱著，雖然在那之前被打了兩拳就是了。

    「那你大學想讀哪？」

    「我不讀了?！?/br>
    「為什么？因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你，不會算高利貸喔?！?/br>
    「我不喜歡讀書，我想去找個工作，賺點能養的活自己的錢，這樣生存下去?！?/br>
    「是嗎？也挺好的?！?/br>
    程光洛有點訝異胡蒼幻會這么說，是因為他已經不想死了，才這樣說嗎？

    雖然世界還是糟透了，但這樣獲得胡蒼幻小小溫柔的日子，也不算太糟。也許最糟的日子都過去了，暫時茍活一下也不會太過吧？

    「你呢？有錢人不是都會被安排？」

    「哈哈，是啊?！孤牭匠坦饴宓耐诳?，胡蒼幻大笑，「大概未來會在我爸公司上班吧，因為我還有一個大八歲的哥哥，應該會由他繼承，我就在下面打雜之類的?！?/br>
    「你有真正想做的事嗎？」

    「真正想做的事？」

    「嗯，無關被規劃，就自己想去做的?！?/br>
    胡蒼幻好訝異程光洛會這樣問，沉思一下，好像根本沒有太認真去思考，畢竟從懂事以來就大概知道家里的狀況了。

    前陣子父親雖然也問過，但他并沒有太花心思思考這件事情。硬要講的話，這些日子有點強硬地纏著程光洛，反而是他少數主動做的事情。

    「那你呢？」

    「餐飲業吧？去當服務生之類的?！?/br>
    「小吃貨?！购n幻想起程光洛吃甜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胡蒼幻開始想著以前去過的高檔餐廳，感覺程光洛相貌不錯，身材又高挑，若是穿上制服應該挺好看的吧？

    程光洛捏了胡蒼幻手一下，「吃是維持生命很重要的行為不是嗎？如果能到有好吃東西的店工作，感覺挺快樂的?！?/br>
    「有想好哪種類型？飯店？一般餐廳？甜點店？」

    「不一定，反正也不確定順不順利，且走且看?！?/br>
    「我可以幫你安排啊，你多想想?！?/br>
    「才不要?！?/br>
    「為什么啦？」胡蒼幻用頭抵住程光洛的肩膀，輕微的蹭。

    「別鬧啦，很癢?！钩坦饴彘_始掙扎，胡蒼幻加重手的力道，把他緊緊擁住。

    程光洛心跳劇烈的跳動，他搞不懂，為什么胡蒼幻要有這些肢體動作，一般直男應該會嫌噁心吧？怎么還這樣摟摟抱抱？

    真是個怪人。

    程光洛原本想推開胡蒼幻，卻發現他沒有繼續蹭了，似乎是睡著了，但手仍擁著他。

    嘛，睡著期間偷偷享有這點溫暖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程光洛也閉上眼，在安穩中睡去。

    那天之后，胡蒼幻一個禮拜至少會有兩次跑去找程光洛一起睡。程光洛雖然總會嫌棄他一翻，但也不會真的拒絕。

    胡蒼幻偶爾也會思考程光洛所說的話，明明就不是同性戀，干么又要跟他這樣鬧？

    但他最后都向自己解釋是因為好玩，就沒有再多想了，只是他并沒有發現矛盾的地方，像是為什么他對其他朋友不會做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