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眼神暗了暗,本能對抗理智最終占了上風,伸手將尤葵臉上的淚水擦凈。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就在他皺著眉思索自己這么做的意義何在以及為什么尤葵一天三餐按時進行外加晚上的一頓夜宵,臉還是不及他手大的時候,諾德夫人站在門口驚恐地尖叫著跑過來“我的寶貝!”,從他手里奪走尤葵。 隨著懷里一空,困擾也被一并帶走一般,他站在一旁波瀾不驚地觀看諾德夫人演繹親情劇場——悲傷地流著眼淚,企圖通過拍打尤葵的臉龐和晃動尤葵的身體,來將尤葵喚醒。 很顯然這樣行不通。 尤葵因為受到巨大的驚嚇,已經徹底昏厥過去。 看到尤葵嬌嫩的臉蛋被拍紅,邊爾若再次很不明顯地皺了下眉。 與其做這些徒勞,不如讓他好好睡一覺。 見尤葵沒醒,諾德夫人紅著眼睛,接近失控地朝貝勒甩了一巴掌:“給我的大兒子下迷魂藥還不夠,現在又來傷害我的寶貝,你到底居心何在!要把我們一家人毀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她完全沒有顧及貝勒剛從醫院出來,瘋狂而扭曲地甩動她的巴掌,很快,鮮紅的血液從貝勒的鼻腔和嘴角淌下來,后頸也撕裂,大片的血液浸紅紗布。 看得傭人連忙撇開眼,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就連一旁的司機和侍衛也有些不忍直視。 直到諾德老爺鎮定從容地發落“好了”,諾德夫人才停下手,嫌惡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把他帶走?!?/br> 邊爾若看著臉上布滿鮮血的貝勒被人從地上拖起來,沒有錯過貝勒閃過無數恨意的雙眼,還有經過他時,自認為寧死不屈地望向他的目光,唇語里吐露的“懦夫”兩個字眼。 諾德夫人命令傭人把尤葵抬進屋里,“你們都給我小心點,別讓我看到他身上出現淤青,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的?!?/br> 傭人紛紛低下頭,像捧著珍寶一樣,誰都不敢怠慢。 整個過程沒有人在意邊爾若的存在,只有諾德老爺在即將進入大廳時停下來,對他說:“折騰半天,想必你也傷神了,等下我會讓管家替你請假,今天你就在城堡休息吧?!?/br> 說得多么善解人意。 邊爾若冷笑,好一個“傷神”和“休息”,不過是怕他走漏風聲罷了,何必找這么多借口。 尤葵被抬回房間,懷特醫生給他檢查完身體,確認他只是受驚需要好好休息。 在懷特醫生給他檢查身體這個過程之間,只有傭人進出過他的房間,諾德夫人和諾德老爺吩咐完傭人和管家,便沒了蹤影。 懷特醫生一離開,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尤葵一個人。 空落落的。 好像擔心他的人只是給出這么一個錯覺。 即使是昏厥,睡夢中的尤葵狀態也很差,不停地做著噩夢,在夢中囈語。 一會兒是貝勒舉著刀一副大有和他同歸于盡的意味,一會兒是邊爾若面無表情看著他倒在血泊中,好像他們從前的那些親密都是假的,不知道到底是誰一直在演戲,一會兒是他死了之后,老天爺可能是憐憫他,讓他的靈魂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回到父母身邊。 荒誕的夢境,讓他在夢里痛苦地流著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門發生了一些很小的動靜,很輕的腳步聲在孤單的房間里飄蕩。 尤葵在夢里若有若無碰到一個溫熱的觸感,他緊閉著雙眼,潛意識追逐這個能帶給他淺淡的安全感的物體。 抬起臉,輕輕在上邊蹭了蹭,然后很無助地哭,睫毛不停打顫。 像受了驚嚇的蝴蝶。 這個觸碰他的物體頓了下,從他臉上離開,繼而他感覺到身上被他踢開的被子,被什么東西往上掖了掖。 隨后,他感覺整個身體都投奔到無盡的溫暖之中,縱容地包裹著他,給予安全。 是mama給他蓋被子嗎。他恍惚地想象著。 于是舒服地喟嘆一聲,不再在夢里哭泣。 真正清醒過來已經是五個小時之后,尤葵睡得亂七八糟,眼睛腫得像核桃,臉上也沒有血色,腿也是軟趴趴的。 但他只是坐在床上呆愣地坐了兩分鐘,等到早上的所有事情全都在他腦子里過了一遍,他終于意識到什么,無暇再顧及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適,沖出房間。 不好! 他刻不容緩地去了一個從來沒去過的房間,在門前卻罕見地猶豫了兩秒。 直到他聽見里面傳來鞭打的聲音,他才硬著頭皮在門上叩了幾下。 “誰在外面!”他聽見諾德夫人十分尖銳的,其中還夾雜著沒從振奮中回過神微微顫抖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 剎那間他又不敢輕易發出聲音。 他知道諾德夫人在里面做什么,這個他從沒來過的地方,卻曾無數次是邊爾若和傭人犯錯的歸宿。 聽見諾德夫人又在里面喊了一聲,他這才強裝鎮定地回應:“mama,是我!尤葵?!?/br> 可能是沒想到他會驀然出現在這個地方,里面迅速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他看見諾德夫人額間布滿汗水,頭發有些凌亂地走出來。 “寶貝,你怎么突然來這個地方?” 饒是面對他,諾德夫人的臉色也很是難看,連慰問他身體情況的心思都沒有,儼然一副很不滿意尤葵來著找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