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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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不大愛與他下棋,因她總是輸。 且她每次落子,都好似在他的預判之內,她一落子,他不假思索就能跟上,速度之快,很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傻了。 后來大抵是看出她輸得不高興,他有意讓她一二。 一開始沈玉嬌還沒瞧出來,待連贏了兩局,忍不住笑著抬臉,語氣也有些小得意:我又贏了! 不曾想這一抬頭,對上男人還沒來及斂笑的漆黑鳳眸,她頓時明白了,這人故意讓她呢。 讓棋,沒意思。t 她將白玉棋子丟進盒里,擁著毛絨絨的毯子躺回軟墊:不玩了。 裴瑕薄唇微抿,道,沒有讓。 沈玉嬌睜著雙水眸,一錯不錯望著他:誠信乃本,重言為寶。守真阿兄,撒謊可非君子之道。 裴瑕: 大抵是離開洛陽舊邸,又在車上日夜相對,他這妻的性情也明顯活潑了些。 偶爾會調侃他兩句。 而每次調侃,必定稱他守真阿兄,另拿些圣人言論來堵他。 每每都叫他啞口無言,好氣、好笑,又有點手癢。 想上手,揉揉她的發,捏捏她的臉 只這些行為太過孟浪輕佻,他竭力克制著。 且說這會兒,馬車將至灞橋,裴瑕靜靜看向靠在車窗小憩的妻。 她今日著件山嵐色交領深衣,肩頭裹著條鵝黃色緞面的狐皮毯,為著睡得舒服,那頭如云烏發只用一條淺色發帶系起,此時松松散散落在臉側,襯得頰邊雪膚越發晶瑩,清婉玉容也多了幾分懶懶的嬌慵。 裴瑕眸色微深。 不知是她有孕,身姿愈發豐腴的緣故,還是分別半年,久未親近,總之,他的妻好似愈發明艷動人。 叫他忍不住想靠近....... 頰邊突然傳來的微涼,讓沈玉嬌蹙眉,嘴里也不覺發出一聲被打擾的悶哼。 待睜開眼,看到那停在臉側,將碰未碰的長指,以及男人眉宇間那一閃而過的僵凝,沈玉嬌有些發懵:郎君,你這是? 一絲頭發沾在了唇上。裴瑕收回手,肩背端正。 這樣沈玉嬌不疑有他,順便抬手摸了下臉,并沒摸到頭發,大抵是被他拿開了? 她坐起身,隨口問了句,嗓音還透著幾分剛醒來的輕?。旱侥睦锪?? 裴瑕:灞橋。 沈玉嬌愣了下,喃喃:灞橋啊 她掀開霽藍色蒲桃紋車簾,輕推窗縫,灞橋冬日的荒蕪景象便映入眼簾。 既陌生,又熟悉。 去年的秋天,她便是在這與父母兄嫂分別。也是在這,裴瑕踏馬輕塵,如神祗從天而降,將她帶回聞喜。 往事如昨,一晃眼,卻過了一年多。 別看太久,仔細冷風吹得頭疼。 男人修長的手輕輕捂上她的額頭,沈玉嬌一陣恍惚,再回首,車窗被裴瑕帶上,他清潤嗓音在頭頂響起:今年冷得早,想來再過不久,便要落雪了。 沈玉嬌心不在焉嗯了聲,眼珠往上看,他也很快收回手,仿若真的只是擔心風吹疼腦袋。 長安下雪可冷了。沈玉嬌說著,想到什么般,道:但西市有一家羊rou鍋子味道很好,每年冬日,我阿兄都會帶我和阿嫂去吃。 那家羊rou鍋子最初是她發現的,后來告訴給了阿兄,那家伙重色輕妹,偷偷帶著阿嫂去,不帶她。 直到小侄女出生了,纏人得緊,妨礙那倆口子你儂我儂,阿兄這才將她帶上讓她負責看小侄女。 于是她和小侄女兩人埋頭喝湯吃rou,對座阿兄阿嫂你替我吹口湯,我替你夾塊rou,簡直膩歪得沒眼看。 當時只道是尋常。 現下再想起來,沈玉嬌眉眼泛起笑,胸間卻難抑地發悶。 聽說嶺南那邊瘴氣橫生、常年酷熱,極少下雪,那種地方應該沒有羊rou鍋子吧 裴瑕見她臉上情緒變化,也猜到她心頭所想。 默了片刻,他抬手,輕輕揉了下她的發。 別難過。 在沈玉嬌錯愕的目光里,他垂下黑眸:那今年冬天,守真阿兄帶玉娘去吃那家羊rou鍋子,可好? 似有春風拂過心澗,又似厚厚冰封下某處迸開一絲裂痕。 沈玉嬌怔怔地望向眼前琉璃般清雅的男人,半晌,才恍惚應了聲:好。 - 古詩有云: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作為陪都的洛陽城已算是十足的熱鬧繁華,而作為大梁的都城,長安城更是得恢弘壯麗,無與倫比。 馬車于暮色時分行至長安城正南方的明德門,高大的城墻用厚實的黃土夯成,外飾層層疊疊的灰色磚石,堅實高昂得仿佛一眼望不到頭,四角檐牙高啄,映著緋紅色的夕陽,那城墻威風凜凜,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