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后坐力 se wuw u 8.c om
時隔十年,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氣本該是人生幸事。 可兩周時間緊迫,一頓放肆的火鍋后,沉孟吟再沒有半點享受愜意時光的心情。 除了保持早起打坐冥想誦經的老習慣,剩下的時間不是泡在電腦前瘋狂敲代碼,就是跟著曾茗魔鬼訓練。 施雯早上起床早已不見她蹤影,待她一回到家就是雷打不動的一副人機合體到忘我的畫面。 要不是看她還知道吃喝拉撒,施雯真要懷疑沉孟吟已經賽博飛升了。 但她明白一定是時間緊迫,才逼得阿吟不得不夙夜不怠。 就好像之前她們費盡心血制定計劃對付趙震一樣,在有限的資源和時間里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僅此而已。 她們無比默契地自動劃分了家中一應家務和餐食的負責范圍,哪怕不說話,坐在一起各自塞著耳機忙碌,相視一笑都不會覺得尷尬。 她們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當下的安逸,畢竟不知何時又會再度身陷囹圄。 可路是自己選的,今我不樂,日月其除。 雖然大言不慚和陳乾說好了利用密鑰給林清平制造犯錯的機會,但沉孟吟畢竟不是科班出身,這些年也沒正經學過,只能利用這十年間少得可憐的縫隙鉆研,憑借著從小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時學的幾招,再加上父親遺留的一些手稿和尚未搭建完成的Geth控制臺雛形作為參考,一點點摸索。 經過多次變體改進,總算是摸出一套利用電子守衛和密鑰的雙重bug無聲無息截獲虛擬貨幣流向的獨門絕招。 自從她追蹤到林清平在以太坊的掛名賬戶后,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至于東風,她相信沉諭之已經在醞釀了。 屆時東風起,還缺一味催化劑助力。 她已經做好了獻祭自己成為催化劑的準備。 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這是她享受過短暫極樂后必須背負的因果。 曾經有一對恩愛的夫妻,在一個凄苦的雨天終結了她的孤苦,將她帶離了陰冷的福利院。 他們給了她一個家,讓她時刻被一股溫暖又柔軟的暖流包裹。 這股暖流叫作幸福,雖然短暫,雖然易碎,但依舊刻骨銘心,值得她為此傾盡全部??锤嗪脮偷剑?m ao w u. 兩周的自由,原本就是奢侈了。 她不貪多,大仇得報,剩下的生死由命。 倘若僥幸存活,她就繼續尋找meimei。 連著下了幾天雨,潮濕陰冷,熬到周末,老天終于舍得放晴。 周六下午,沉孟吟出現在沉老爺子的VIP特護病房。 她在前臺登記訪客信息,引了一眾路過的醫生護士竊竊私語,或是玩味或是八卦的目光如芒在背。 也難怪,老頭子入院以來,她一次也沒露過面。 外邊傳他們三兄妹的流言已經豐富到能拍一部狗血小短劇的體量。 她在這個風口浪尖出現,自然是上好的談資。 登記完,她跟著前臺進了專屬電梯,到達頂樓。 環境清幽的私人醫院,享有最頂尖的醫療資源。 老爺子獨占一層,24小時專業醫護班底三班倒看護,日夜燒錢。 老人就像一株快要凋謝的金貴植物,靠著四面環繞的各色高級設備和導管為他輸送賴以續命的養分。 這些設備上的復雜數值,證明了他還在茍延殘喘。 只可惜這具日漸傴僂瘦弱的身體終是無法醒來。 被供養,亦是囚禁。 他將那么多無辜的女孩關入親手打造的純金牢籠,折磨她們,獻祭她們,卑劣殘忍至極時至今日終于輪到他惡果自食。 她慶幸自己當時下藥留了分寸,沒讓他一死了之,這樣活著于他而言更痛苦。 恰逢主治醫生和護士浩浩蕩蕩一大幫子人到點巡房,沉孟吟被請出來,只能站在走廊,隔著厚厚的隔音玻璃注視著被一群人圍攏其間的老人。 說是巡房,沉孟吟更覺得像是一種殘忍又割裂的人體展覽。 那些面無表情的醫護人員談笑間將老人搬來挪去,搖曳纏繞的引線被潦草拔下,又重新插入,隨后醫生們麻木地記錄儀器上的數值。 檢查完畢,護工將老人挪回原位,緊接著由護士為老人掛營養液。 護工幫老人蓋上被子,發現老人失了禁,蹙著眉一遍遍幫他清理。 門開了,醫生們魚貫而出,原本在小聲商量一會兒飯點誰先下樓占座,見她站在門外,不約而同噤了聲,紛紛拘謹著向她點頭示意。 主治醫生和她簡單聊起老人的狀況,臉上一片肅色,暗示好轉的幾率微弱,讓她有心理準備。 沉孟吟認真聽完,再三感謝,言辭懇切。 醫生見她傷懷,忍不住安慰了幾句后才走。 護工已經為老人清理完畢,打開窗戶通風,還在病房噴了除味劑和芳香噴霧,忙完特意喊了她一聲,“沉小姐,我忙完了,您請進吧?!?/br> “好,辛苦您了?!?/br> 護工阿姨訓練有素,帶上門的同時親切詢問,“您想喝點什么,咖啡還是檸檬水?!?/br> “咖啡,謝謝,”沉孟吟客氣道謝后進了病房,在空蕩蕩的玻璃瓶里灌了水,換上一束自己帶來的鳶尾。 忙完一陣,護工恰好端了咖啡擺在床頭,瞥見那束艷麗鮮活的鳶尾,沖她笑了笑,愈發熱情,“沉小姐,請用?!?/br> 沉孟吟坐在病床邊,悠哉地喝著咖啡。 提了神,潤了嗓,方便入戲。 她強忍著惡心,握住老人的手,柔聲道,“父親,是我,阿吟?!?/br> 老人應當是聽到了,手指戰栗,嘴唇微張,像是奮力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一個音節,只有輕微的嗚咽。 “您是在怪我怎么現在才來么?”沉孟吟莞爾一笑,湊到老人耳邊,以保證自己的每一句話能順利傳遞到他耳內,吐字慢而穩,“您要怪我也沒辦法,大哥受了傷,兩條腿都廢了,到現在都下落不明,連趙叔叔都突然跳樓自殺阿吟無人可靠,能活著都很不容易了” 待她說完,老人眉心小幅度擰起,眼球劇烈抖動,不管如何使勁,卻是連瞪她罵她都辦不到,只有心率儀上忽上忽下的數值代表著他的情緒起伏。 心率儀異常的變動觸發警報,走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幾位值班醫生及時趕到,上前詢問狀況,見沉孟吟淚眼朦朧,瞬間懂了,不再多事。 這種情況司空見慣,老人聽到親人聲音激動,心率不穩,無需慌張,只提醒沉孟吟注意探視時間,免得老人情緒起伏過大再次引發心梗。 醫生們走后,沉孟吟背過身,假模假樣拭著眼角,護工阿姨貼心遞上紙巾,安慰她,“沉小姐,沉老爺子肯定是感覺到您的孝心,才會跟著傷心的。您要不去休息一會兒,正好我們這兒有休息室,還配了茶歇,等老爺子情緒穩定了再過來?” 沉孟吟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沒了主意,只能點點頭附和。 護工一臉動容,為她引路。 一路上,她不得不掐著自己胳膊保持哀傷的情緒。 走到底,最里面的一間就是,她終于能解脫了。 護工敲了敲門,推開,恭順站在一邊,向里頭的人傳話,“小沉總,沉小姐來了?!?/br> “”沉孟吟臉色驟變。 “嗯”沉鈍的悶哼清晰入耳。 沉孟吟皮笑rou不笑,嘴角掛著微不可查的淡諷。 護工有眼力勁,話傳到位,人也帶到了,適時退場。 男人原本正闔眼小憩,指骨曲起,枕著額角,坐姿慵懶隨性。 聽聞她到了,看似不經意的抬眼,待視線聚焦后,濕漉漉的霧氣附著在眼底,落了光,眼尾不自覺揚起。 還淌著水的黑發難得往后梳起,出挑的五官描摹著別樣的野肆。 幾滴調皮的水珠淌過鎖骨,又悄無聲息滑入半敞的衣領,頃刻間被里頭呼之欲出蓬勃荷爾蒙蒸騰消散。 “阿吟,關門” 見她沒半點喜色,沉諭之眼底繚繞的水氣散了,好整以暇地望向她,不怒自威的氣勢從吐息間散出來,“要我重復第二遍?” 魔音穿耳,走也無濟于事,畢竟不理不睬,后坐力只會更強。 被逮了個正著,沉孟吟只得認命帶上門,抬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