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可這會兒看周遇的反應… 徐寧忽然道:“停車!” 周遇不知道發生什么,但還是很快靠路邊停下。 徐寧掏出手機打給周振,手機里傳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br> 徐寧一股急火,束手無策。 跟周振相識十一年,結婚六年,他的號碼她爛熟于心,可她極少主動打給他,怕影響他工作。 他們之間聯系的方式只有兩種,要么周振打給她,要么周振出現在她面前。 現在兩種方式全部斷掉,徐寧只覺得背脊一涼,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周遇在昏暗車內都看見徐寧臉色煞白,抓著她手臂,他緊張問:“怎么了?” 徐寧一動不動。 周遇比她更慌,溫聲道:“說話,出什么事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br> 好半晌,徐寧緩緩側頭,“我要見周振?!?/br> 第43章 不能吃的醋 如果不是發現徐寧空洞眼底藏著的恐懼,周遇險些要翻臉。 可徐寧的反應分明不是【要】周振,而是【見】周振。 周遇是聰明人,一下猜到原因,他面色如常:“我先送你回去?!?/br> 徐寧反手抓住周遇手腕:“我要見周振,你幫我找他?!鳖D了一秒,她改口:“我不用見他,你告訴我他在哪就行?!?/br> 周遇心情十分復雜,本能反應是不爽的,可理智又強迫他此刻就算裝模作樣,也得搞出一副讓徐寧放心的樣子來。 順勢握住徐寧的手,她手指冰涼,掌心一片冷汗,周遇坐在車上,左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你幫我找個人?!?/br> “什么人?” 周遇:“云城緝毒隊的,周振?!?/br> 陳漾:“緝毒隊的?你找他干嘛?” 周遇握著徐寧的手,余光瞥見她目不轉睛地視線,“…我聯系不上他,你幫我問問他在哪?!?/br> 陳漾:“緝毒隊出任務手機關機,或者根本就不讓帶手機,很正常?!?/br> 徐寧聽見陳漾的話,本能道:“已經三十七天了?!?/br> 陳漾:“誰在你身邊?” 周遇避重就輕:“他三十七天沒露面,你能不能找人問問他在哪?” 陳漾:“別的警種還好說,緝毒警的行蹤除了毒販子,還有哪個好人瞎打聽?” 周遇無縫銜接:“他家人…他是我哥?!?/br> 陳漾那頭忽然沒了聲音,周遇四個字硬控陳漾三四秒。 陳漾慢半拍回:“那我給你問一下,不一定問的到,他們保密級別很高?!?/br> 周遇:“嗯,要是在出任務,你跟我說一聲就行?!?/br> 電話掛斷,周遇垂下視線,沒有馬上看徐寧,車內傳來低低的兩個字:“謝謝?!毙鞂幷f的。 周遇:“要在這等還是送你回去?” 徐寧:“回去吧?!?/br> 她主動抽手,周遇不情不愿的松開。 因為陳漾還沒回信兒,周遇可以正大光明登門入室。 這個室絕對算不上華麗,甚至有點過于簡單,六十幾平一室兩廳,周遇企圖在這里尋到周振的痕跡。 徐寧從鞋柜里拿出一雙男士拖鞋,周遇不爽。 她從廚房里拿出一包煙和一個煙灰缸,周遇不爽。 她問他喝不喝茶,周遇:“你今天跟黃浩宇聯系了?” 既然徐寧聯系不上周振,那就只剩黃浩宇。 徐寧心累,沒有周旋,“嗯?!?/br> 周遇:“他跟你說要和周振結婚?” “嗯?!?/br> 周遇思忖片刻,“他讓你跟周振離婚?” 徐寧平靜:“我跟周振簽了離婚協議?!?/br> 周遇一瞬驚喜,但眼下顯然不是該喜的時候,冷靜下來,連周遇都覺得不對勁。 周振連續三十七天沒露面,黃浩宇送來離婚協議。 九個月前周遇希望周振身敗名裂,再之前,他恨不得讓周振給季雪賠命。 以前因為季雪,后來因為徐寧,周遇以為他是最希望周振消失的人,可直到這刻他才發現,他并沒有那么希望周振徹底消失,最起碼,不是死。 兩人在沙發上坐著,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周遇:“你累了先進去躺會,有消息我告訴你?!?/br> 徐寧:“不累?!?/br> 又過了四五十分鐘,周遇手機響,徐寧咻得朝他看去。 確實是陳漾的電話,周遇接通:“有消息了嗎?” 陳漾道:“問了一圈,好不容易才透點口風,你知道就行,千萬別往外說,周振在國外臥底,是個大任務,很難搞,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就算回云城也難得見家里人?!?/br> 徐寧豎起耳朵,生怕自己聽錯,直到周遇掛斷后又重復了一遍。 徐寧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周遇看著她強裝鎮定卻控制不住泛紅的眼眶,心里難受,眼不見心不煩,“你早點睡覺,我先走了?!?/br> 徐寧跟著他起身:“周遇,謝謝你?!?/br> 周遇本想說點什么,最后也只有一句:“把門鎖好?!?/br> 第44章 五年前就準備好了 下樓,周遇還在小區里就給陳漾撥了個電話,接通,周遇:“什么情況?” 陳漾:“你身邊沒人?” 周遇:“就我自己?!?/br> 陳漾微頓:“…人沒了?!?/br> 周遇原地停住。 陳漾:“剛開始問了一圈,大家口風都很緊,我讓我爺托人問才問到,周振去邊境執行任務,毒販那邊有倆未成年的孩子,一個十二,另一個更小,周振怕傷著小孩沒敢開槍,等毒販跑了進去救孩子,其中一個小孩拉了手榴彈,聽他同事說,他當時身邊有隱蔽點,但他還是撲過去,人當場就沒了,要不是他,另外一個小孩也得死?!?/br> “蠢貨!” 周遇在罵的時候并沒覺得怎么樣,是某一瞬才發現,眼前景物糊了。 陳漾小心詢問:“是你親哥?” 周遇不假思索:“我家沒有這么蠢的基因,周歷新也只能生出我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他爸叫周斌,是烈士?!?/br> 陳漾不再問其他,“人半個月前就沒了,你想去看一眼,我幫你安排?!?/br> 周遇遲遲開不了口,他不想見周振,無論周振活著還是… “我能見見他嗎?” 這句話不是周遇說的,而是他身后傳來的一道女聲。 周遇猛轉身,對上身后三米外徐寧的視線。 她沒哭,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周遇泛紅的眼睛。 …… 十個月前,徐寧對周遇說過:【緝毒一線本就危險,云城的緝毒一線更是在閻王爺門口擺攤算卦,誰也算不到生死簿上寫的幾分幾點。我求你能讓周振死在他的信仰上,不是那些指點他性取向的無聊八卦上】 那是周遇第一次對徐寧刮目相看,一個女人,她的愿望竟然不是讓老公平平安安。 也許她求過,怕求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讓周振求仁得仁。 有些事,不是一語成讖,而是命中注定。 周遇以為徐寧肯定受不了周振的死,可他們去烈士陵園那天,徐寧甚至化了一個淡妝,抱了盆綠蘿。 碑上沒照片,只有名字,周遇怕徐寧有話跟周振講,故意走開。 徐寧倒沒什么話好講,把周振喜歡的綠蘿擺在一旁,她坐在地上,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后來黃浩宇來了,給了徐寧兩樣東西,一封信,還有一本離婚證。 按道理離婚要夫妻雙方同時到場,但周振簽完離婚協議后就死了,組織替他和徐寧辦了剩下的程序。 徐寧情緒始終穩定,直到接過離婚證的那秒,眼淚決堤而出,烈士陵園安靜,唯有她痛苦到無法嘶吼的哽咽。 黃浩宇說:“信是周振五年前寫好的,如果我死在他前面,他就親手交給你,如果他死在我前面,就讓我交給你,總之謝謝你,為我們做了這么多?!?/br> 徐寧拆開那封保存很久的信,上面是周振的筆跡:【阿寧,別哭】 徐寧看到第一行前四個字,掩面嗚咽。 【我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20歲,21歲,22歲,或者更大……我希望這一天晚點到來,這樣你擁有家人的時間就會更久一點,但我又擔心你會擔心我,如果讓你每天都活在緊張忐忑之中,那我就是個不合格的家人,更何況我還膽小,不誠實,沒有勇氣,要讓你來替我承擔本該是我要承擔的責任】 【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你能早點看到這封信,是不是代表你也能早點擺脫這段不正常的關系,早點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阿寧,我并不怕死,甚至偶爾期待死亡能讓我的愧疚感降低一些,也許死在工作崗位才是我最好的歸宿,這樣的結果于你,于我,于大家,都是最不為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