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柳桑寧感覺到王硯辭抓著自己的手收緊了些,肌膚相觸之處只覺得越發guntang。柳桑寧閉了閉眼,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一了百了,自己的心思反正也是壓不住了,倒不如說出來圖個痛快。 她剛張嘴說了個「我」字,卻又聽王硯辭道:“你是否也心悅于我?” 聽到「心悅于我」四個字,柳桑寧連耳朵都變得通紅,一陣陣發熱。隨即她反應過來,咦,什么叫做「也」? 多了這一個「也」字,這句話的意味全然不同。柳桑寧下意識地抬頭,眼中有幾分震驚幾分欣喜幾分期盼,他這個「也」,莫非是說他對她…… 想到這種可能性,柳桑寧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她有些愣愣地點了點頭,承認了她的確心悅他。 王硯辭又湊近了些,幾乎快要額頭抵著額頭,他一字一句問道:“你不是應了徐盡歡的心意,與他在一起嗎?” 大大的問號爬上了柳桑寧的腦袋:“我何時答應與自樂兄在一起?我從未答應過啊?!?/br> 這下換王硯辭愣了下,但他像是怕柳桑寧跑了似的,又接著說:“我那日在圍墻下,聽到了徐司丞對你表白心意,你還謝謝他心悅于你……” 后面的話王硯辭的聲音越發地小,柳桑寧只略微思考就反應過來。她反手抓住了王硯辭的手腕,問道:“你可是沒有聽后面的話就走了?” 王硯辭沉默了一下,點頭。這番話就已經叫他承受不住,他怎會繼續聽下去? 柳桑寧卻有些無奈地笑了下,隨后認真說道:“我沒有答應他,我拒絕了他。若是那時你有些耐心將我的話聽完,便不會有此番誤會。我是感謝他心悅我,可我也已與他說清楚了,我……我有喜歡的人了?!?/br> 王硯辭像是被人點了xue似的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真的沒有答應他,你還告訴他,你心悅……” 沒等王硯辭說完,柳桑寧就搶先道:“我告訴他,我心悅于你?!?/br> 此時此刻,在這昏暗的山洞里,柳桑寧的眼睛卻顯得很亮,有一種堅不可摧的堅定。外面下著雨,伴隨著雨聲,就像是此刻老天爺也在為他們鳴樂。原本擾人的落雨聲也變得動聽起來。 王硯辭開口,聲音卻有了幾分沙?。骸澳阈膼傆谖??” 分明應該是個疑問句,可從他嘴里卻說出了一種篤定的味道。還未等柳桑寧再次確定,他忽地抬起空閑的左手,扣緊柳桑寧的后腦,低頭便吻了上去。 一開始他吻得又狠又急,像是恨不得將柳桑寧生吞活剝了一般??蓾u漸地,他的動作放緩,吻得輕柔又綿長,像是對待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柳桑寧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身子都僵了一瞬??稍谒麩霟岬厍榫w中,她身子不由得發熱發軟,最后兩人交纏在一起,吻得情深忘我。 直到覺得快要窒息,王硯辭才松開了柳桑寧,兩人就這么坐在石塊上依偎著。柳桑寧面頰依舊透著紅,只是比起一開始要褪去了不少,只剩下淡粉色。 她靠在王硯辭胸膛,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仿佛身處夢境之中,方才的一切就如幻境一般。王硯辭像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安,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就像是哄睡一般,然后在她頭頂落下一個吻。 頭輕輕靠著柳桑寧的頭,他低聲道:“還好,我沒有錯太久。還好,你心悅的人是我?!?/br> 柳桑寧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明明是躲在山洞里逃命的時刻,柳桑寧卻油然地從心里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輕聲問:“你是何時心悅我的?” “我也不知道?!蓖醭庌o想了想回答得卻很認真,“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心悅你,無法全身而退了?!?/br> 他這話說得有些發澀,原本他的人生計劃里并沒有愛上某個女子這一道選項,更沒想過會在今年就遇上心儀的想要陪伴她一生的女子。他自知自己要做的事是何等兇險,一不小心也許就是萬劫不復。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一字實在難以自控,難怪古人常說情關難過。 “我此生從未真的隨心而欲過,這一次,想隨心一回?!彼袜?,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柳桑寧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抬眼問他:“你說什么?” 王硯辭看著她,沖她笑了笑:“我說,只要我活著一日,便會對你好一日?!?/br> 柳桑寧聽得有些羞赧,但又隱約覺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此刻的氛圍實在太過于美好,讓她沒有往下深思。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山洞外傳來了動靜,像是有人大聲呼喚的聲音。柳桑寧與王硯辭立即警覺起來,他們屏息聽著,隨后王硯辭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 “是長伍?!?/br> 他起身,卻沒讓柳桑寧動作,他按著她的肩膀:“我出去看看,你先不要出來,等我確定無礙后再來接你?!?/br> 他這是以防萬一。 柳桑寧有些不肯,可王硯辭卻又道:“這次是以上峰的身份再吩咐你聽命行事?!?/br> 她抿了抿嘴,卻不得不應下來。見她不高興,王硯辭只像是安撫一般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一瘸一拐地出了山洞。 他剛一走,柳桑寧就立馬貼到了山東邊緣蹲著聽外頭的動靜,不一會兒她就聽到了長伍欣喜若狂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山洞外傳來腳步聲,柳桑寧一聽便知不止一人。 “阿寧,出來吧?!?/br> 柳桑寧聽到王硯辭的聲音立即起身走了出去,山洞外王硯辭朝她自然地伸出手,柳桑寧想也沒想就牽了上去。 “周圍有我的人,你不必再害怕?!?/br> 這般說著,王硯辭牽著柳桑寧一步一步往山道走去。長伍呆愣在原地,眨巴了幾下眼睛,又揉了揉眼角,目光定在了兩人緊緊相牽的手上。 怎么回事,怎么才這么一會兒功夫不見,天好像變了?? 第125章 涼風過境 柳桑寧不知道王硯辭的人在暗處究竟來了多少。等她到了山道上時,已經有新的馬車在等待。 回程的路上,長伍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在馬車上一一匯報。 “刺客一共三人,死了兩個,活捉了一個?;钪哪莻€瞧著像是這次的領頭人,想來如果能撬開他的嘴,應該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誰?!遍L伍說著又悄悄瞥了眼柳桑寧,見王硯辭并沒有讓他忌諱柳桑寧的意思,長伍繼續往下,“咱們的人已經將他帶走了,想來最遲明日清晨就能從他嘴里吐出些東西來,屆時再將他扭送官府?!?/br> 柳桑寧聽得心下一凜,她明白長伍這話的意思,便是王硯辭的人要私下對這刺客用刑,逼問出些真東西來。柳桑寧微微低下頭,將眼中閃過的詫異掩蓋,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一面的王硯辭。 她也曾聽人說起過,說王硯辭在朝中一不拉幫結派,二沒有與哪位大臣或是皇親國戚走得近,更像是只想做個純臣??蛇@樣的一個純臣,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就連柳桑寧也只以為他因家世顯赫所以并不喜歡鉆營,卻未想他在旁人瞧不見的地方早已有了自己的勢力。 若不是培養了一股自己的勢力,今日之禍又怎會這么快又這么利索的解決?柳桑寧腦子轉得極快,她思緒有些亂,但又顯得比往常更為清醒。 柳桑寧心想,或許一開始靜安寺的暗處就有王硯辭的人躲藏著。只是他們突然改了道,那些人沒有接到跟著改道的命令,所以他們并沒有跟著一起改道。后來他們遇險,長伍一人抵擋三個刺客時。要么就是逼得刺客與他往正道方向去,要么就是在正道埋伏著的人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過來支援了長伍。 能這樣隱藏在靜安寺附近,必定不是簡單的侍衛。 柳桑寧沒有吭聲,只是默默聽著。 王硯辭看了柳桑寧一眼,握著她的手捏緊了些許,像是要安撫她一般。而后,王硯辭對長伍道:“死去的那兩名刺客,你親自去驗明真身,不要放過任何細節?!?/br> 長伍立即抱拳應下。 等到馬車停下時,王硯辭才輕聲對柳桑寧道:“到了?!?/br> 柳桑寧撩開窗簾,發現正停在百官齋門口。太后賜下的宅子還需修整幾日,她定了下個月初再從百官齋搬過去。 柳桑寧看向王硯辭,自己都未曾察覺她的眼中已然帶上了憂色。王硯辭抬手輕撫了一下她的面龐,柔聲道:“別擔心,到了這兒那些人不敢輕易動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當值呢?!?/br> “那你呢?”柳桑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中露出幾分緊張之色,“你……準備去做什么?” 王硯辭先是一愣,隨即輕輕笑出聲來。 “我能做什么?自是回府歇息?!毕袷强闯隽幍膿?,他安撫道,“放心,我有分寸。若有結果,我定會立馬告訴你?!?/br> 聽到他這句承諾,柳桑寧懸著的心這才落下一大半。她拽緊了他的手腕,低聲道:“你說的,有結果立馬告訴我。哪怕是深更半夜,你若是知曉了,也得將我喚醒告訴我!” 柳桑寧這話說完只覺得鼻頭有些發酸,她不知為何心里發虛,只覺得慌得很。大約是看出柳桑寧的心神不寧,王硯辭輕嘆了口氣,抬頭在她眉間輕落一個安慰的吻,道:“我保證,一定不會瞞著你?!?/br> “還有你的傷……”柳桑寧想起王硯辭的腿傷,眼睛往他腿上看去,“不然我還是親眼看著大夫替你診治好了再……” “不妨事?!蓖醭庌o出聲道,“此刻府上應有大夫在候著了,腿傷瞧著難免血腥,我不想看這些?!?/br> 柳桑寧還想說什么,可王硯辭就這么目光柔和卻又堅定地看著她,讓她再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等回到百官齋,柳桑寧卻是坐立難安。 這種坐立難安在她身上很難看到,就連春濃也感覺出來。她忍不住放下手中活計,走到柳桑寧身邊問道:“姑娘,你今兒個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今日摩羅大師做法事出了什么事?應該讓婢跟著一起去的,若有事婢還能護著姑娘……” 柳桑寧卻是搖搖頭:“摩羅大師的法事很順利,與他無關?!?/br> “那姑娘為何回來后就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春濃更不解了。 一邊說著春濃一邊給柳桑寧倒了杯茶,遞到她手邊。柳桑寧就著這杯茶一飲而盡,等茶水進肚,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稍稍冷靜了些。 她沉聲問道:“春濃,你說一個人若是養了暗衛,那些暗衛平日里從不示人,沒有人知曉,這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暗衛?”春濃對暗衛這個概念有些模糊,她平日里很少接觸這些。但她畢竟也是從小會跟著看話本子聽說書先生說書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想了想,開口回答道,“若是按著話本的意思,養暗衛之人要么就是用來保護自己,要么就是有大事要辦。若是前者,只怕是身份貴重,又有什么東西被人覬覦的。若是后者,那八成是身負秘密之人!” 對不對春濃不知道,但話本子里幾乎都是這么寫的。 聽到春濃的話,柳桑寧不由陷入沉思。今日之事,王硯辭雖并未明說,也瞧著并不想讓她知根知底,可柳桑寧也察覺到了奇怪之處。 她有一種預感,王硯辭私下養著的為他所用的人,只怕不少。 柳桑寧只覺得脖子一涼,有種涼風過境之感。 她隱隱覺得,王硯辭或許是有什么大事瞞著她。若只是因為身份貴重,王硯辭大可不必在今日被她知曉后,卻不肯大大方方說出來。這不太像他的性子,所以柳桑寧才莫名感到擔憂。 不知為何,她突然間又想到了王硯辭工房里的那幅畫。那上面的落款所寫的「王孟然」,與今日法事名帖上的王孟然三個字一模一樣。柳桑寧確定,王孟然這個名字她此前從未聽過,更不知還有哪個書畫大家叫此名字??扇舨皇菚嫶蠹?,又非親非故的話,王硯辭又怎會收藏他的畫卷? 還有那名帖上的名字,若王孟然是個籍籍無名者,如何就能因為妻女遭害攀誣上新濟國的皇子? 若是畫卷上署名的王孟然與名帖上的王孟然是同一人,那會不會王硯辭與他有何關聯? 想到這一點,柳桑寧只覺得心頭一緊。她努力回想,記起摩羅大師與金浮生的對話,好似在第一次她聽到時,說這法事是給二十二年前的故人所辦。 二十二年前…… “庚子年?!绷幫蝗惠p聲說出這三個字。一旁春濃聽得云山霧罩,下意識反問:“什么庚子年?姑娘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了?” 柳桑寧卻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微睜大,看著春濃道:“二十二年前剛好是庚子年?!?/br> 春濃有些懵地點頭:“是啊,是庚子年。庚子年怎么了?” 柳桑寧眼睫微垂:“數日前,袁碩讓我從甲庫借閱的書冊中,便有庚子年的年志?;蛟S我也應該去看看……” 第126章 真相 次日天才蒙蒙亮,柳桑寧就從睡夢中驟然清醒過來。她心里頭藏著事兒,就連春濃要去為她準備早膳也被她拒絕,她在百官齋里是一刻都多待不下去。 “姑娘,你真不用早膳了?”春濃見柳桑寧洗漱完便往外走,急得在她身后追著問。 柳桑寧背對著春濃揮了揮手:“不吃了,你自個兒吃吧,我今日想早些去上值?!?/br> 一出百官齋,柳桑寧如同腳下生風,一路走得飛快。路過胡餅攤時,其濃郁的香味才將柳桑寧的神魂勾回來一些。在攤販的吆喝下,她停下腳步,肚子這會兒才感覺到餓。她摸了摸肚子,走到了胡餅攤前,從荷包里掏出銅錢。 “來一個豚rou胡餅?!?/br> “好嘞!客官您稍等?!?/br> 長安城里的胡餅里的餡兒大多都是羊rou或是雞rou。但這家胡餅卻是以羊rou和豚rou為主。尤其是他家的豚rou胡餅,其自帶一種油脂的香氣,吃起來滿嘴留香。柳桑寧吃過一次后,便對這家的豚rou胡餅格外偏愛。 等她拿到胡餅,便一邊走一邊在路上大口啃著。這會兒雖穿著一身官服,可柳桑寧在這方面向來是有些不拘小節。路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不少人也是手里拿一個饅頭或是包子、餡兒餅一類的啃著,一看便是要趕去東家家中干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