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僱傭關係
玩了約莫兩個小時,四人一起離開游樂場。 由于天氣突然變陰,天空沉的像是要塌下來一般,藍湘有些惶惶不安,在心中祈禱著能在風雨來臨前成功回到家。 可她終究是太過高估自己的幸運程度。 剛上公車不久,雨便滂沱而下,云間出現閃電,到站時她硬是站在公車門口掙扎了許久,被司機不耐煩的問了一句「meimei,你到底下不下車」后,才含淚刷卡下車。 她下車的站點沒有遮掩處可供躲雨,只能將滿地的苦惱都化成一股力量讓她像是上了法條的機器人一路衝到社區大門。 全身淋濕的她在身上摸出鑰匙正要刷卡時,世界在突然間和雨水隔劃開了分界,抬眸朝頂上看去,一隻透明傘在上方像是盾牌,替她抵擋雨點的攻擊。 撥開臉上沾上的頭發,轉身面對拿傘之人瞬間佔據了她眼眸的全部,她清楚看見了,他的肩膀淋濕了一半。 「你??」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匆忙的將傘推向他讓他少淋一點。 「為什么沒在公車站等?我不是讓你等一下嗎?」程木雨的語氣有些責斥,大雨噴濺到他臉上的水珠順著滴落,滑過他高挺的鼻梁。 藍湘怔然,惶惶地搖了搖頭:「我們??我們根本沒見面,我要怎么知道?」 「訊息?!钩棠居曷曇舻统恋恼f。 藍湘眨眨眼,正想翻出手機確認時,程木雨突然說:「不用看了?!?/br> 她以為他生氣了,頓時腿軟得挪不動腳,想先把誤會解釋清楚再進社區,程木雨卻搶在她之前又說一句:「先進去,以后出門記得帶傘?!?/br> 都不讓說!她眼里蘊著一絲水氣,雖然委屈,但還是像被罵完的小狗,夾著尾巴乖乖點頭:「喔?!?/br> 搭電梯時,程木雨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她搖頭推辭:「不、不用了!這樣我回家很難??很難解釋?!?/br> 程木雨挑挑眉,上下打量她一遍又一遍,微嘆:「你現在這樣會比較好解釋?」 好像有道理。藍湘很快就被說服了,不再拒絕,轉而主動將外套穿上,那一瞬間,被屬于程木雨專屬的橙子氣味包圍,她胸腔震的厲害。 同一時間,她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問,仰頭看他:「你為何要??」去找我? 話到一半,嘎然而止。 她突然說不出口剩馀的字眼了,生怕聽見那句「因為你是我學生」。 從意識到感情萌芽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后悔當初百般要求讓他來做家教。雖然她也早就知道揣著的這段感情終會無疾而終,但還是會對于聽到他們是「師生關係」的話感到刺耳。 「程??程木雨?!顾忧拥匦毖矍扑?。 突然被叫名字,程木雨有些不習慣,握著自己的手指微微收緊,下意識的輕輕擰眉后又松開,而后問道:「為什么突然改稱呼,不太好吧?老師比較合適?!?/br> 「為何?」她感覺一股熱流瞬間衝上眼球,眼前染上一片霧氣。 「我是你的老師?!钩棠居陱娬{。 藍湘腦子轉了轉,攥緊長過她手臂的袖子,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全身上下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正在蔓延。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其實我們不算師生吧,只能算是??僱傭關係?」 程木雨靜靜的凝視著她緩了幾秒終后,突然笑了起來,眼底卻充斥著無奈,輕聲道:「隨便你?!?/br> 來到七樓,程木雨只叮囑她趕緊換完衣服,他會假裝遲到一點再上樓幫她上課。 藍湘點頭,有些恍惚的走了幾步,再回頭時不見程木雨跟上來,心里又說不上來的落空。她停在原地許久,目光沉靜靜的看著樓層顯示器停在二樓后才甘愿走到家門前。 進屋之后,黎一芬見她全身濕漉漉的,霎那間瞪大了眼,大發雷霆的怒吼:「翁藍湘!你不讀書跑出去玩還全身淋濕,你是覺得可以不用讀就能上醫學系了嗎?」 又是醫學系。藍湘在心底喃喃,不打算與黎一芬爭執,低著頭就要往房間去。 然而,黎一芬在她越過身邊時眼尖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大了好幾個尺寸,一把扯住長過手指的袖口端,冷著聲質問:「這是男人的吧?是不是之前老師打電話的那個?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了?你整天不讀書就給我搞這些?那個人叫什么名字?我要打給他的家長!」 藍湘看著母親的兇厲的眼神,恐懼感莫名竄上,不是因為害怕被罵,而是覺得母親的掌控欲令她感到被扼住喉嚨一般難以呼吸。 此刻,她內心有一道聲音,一遍一遍的重播,在撕扯她的理智與耐心。 她明明全身都濕了,母親不僅不怕她感冒,反而是對她身上的披著的衣服有疑問? 她偶爾會想,她可能是撿回來的小孩。 不悅感油然而生,眸中漸漸的竄起火光,她彷彿聽見理智斷裂的聲音,用力扯回袖子怒道:「你別管我行不行!就算我和誰在一起那都是我自己決定的,你憑什么總是對我的事指手畫腳?反正你比較喜歡翁曉星,你把這些控制放她身上就好,別再管我了!」 一瞬間,翁正河、翁曉星和罕見在家的翁慈單都噤聲,氣氛凝重的幾乎欲凝結,必須有人打破沉默才得以讓空氣重新流動。 而這個人是翁藍湘自己。 她氣沖沖的回房,用力甩上門。 乖巧服從從來就不是她的擅長,現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有人說,時間會淡化傷痛? 真的嗎? 可就算是真的,但也一定無法將傷害全部掩蓋。因為即使傾盆大雨將一地的塵土和泥濘沖刷帶走,但還是沒辦法自欺欺人的指著那說,那個位置始終潔白無暇沒有被污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