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突然好想你(07)
我們沒有交談,但我忽然覺得右手上的紙袋好有重量,不曉得能不能如實負荷。 蔣商轉過頭看著我,「走吧?!?/br> 蔣商并沒有解釋要去哪里,我也沒多問,只是跟在他后面,走在陌生的路上,猜測這曾經是許湘伶每天走過的路。 他帶著我來到一間漫畫出租店,上面的扛棒寫著「二十二號」,外面擺了幾張桌椅,明顯有歲月痕跡了,里頭有沙發區,雖說是漫畫出租,但旁邊說明寫著,只要達到低銷就可以無限暢讀。 想起畢業前一天我跟許湘伶的對話,我紅了眼眶。 「我、仁夏跟她以前常常會來?!故Y商聲音有點沙啞。 我沒有回答,跟著他到空位坐下。 「她有跟你說過嗎?國中的事情?!?/br> 我只知道她和蔣商跟馮仁夏是國中同學,這也是為什么她想讀榆城的原因,雖然隱約有猜到她國中可能有發生一些事情,但我從來沒有主動問起。 蔣商緩緩提起他們三個國中時期發生的事情。 馮仁夏跟許湘伶從國一就同班了,所以他們兩個認識的時間最久。 蔣商會和許湘伶認識是因為馮仁夏的關係,蔣商說他那時候數學成績永遠輸給別班的男生,基于好奇他就主動去認識馮仁夏了。 他們之間并不像一般國中生會打鬧嘻笑,一起討論女孩子,他們的話題通常都是科學、時事或課業上的東西。 即使是那樣,馮仁夏的話依然很少,不過他們會主動把覺得有意思的東西或書本和對方分享,因此他們成為了摯友。 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是成績數一數二的學生,學校老師們對于他們利用午休時間在頂樓討論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不會特別警告或阻止他們。 更何況他們學校本來就不太管學生的,對老師來說學生不鬧事,翹午休只是小事而已。 某天午休,忽然多了一個人加入他們,就是許湘伶,她會出現是因為好奇馮仁夏每天午休都不在是去哪里了,所以跟了過去。 許湘伶并不會特別干擾他們,只是安靜的看他們討論,偶爾會借他們沒在看的書來看。 雖然許湘伶開玩笑說他們很無聊,卻又對來參與他們的會議很感興趣,從那之后就不缺席,因為這個契機,蔣商和許湘伶開始變比較熟了。 原本很安靜的午休時間,多了他跟許湘伶的對話聲,馮仁夏一樣寡言,但偶爾聽到他們斗嘴時卻也會勾起嘴角。 有一天中午,因為白天天氣很好,許湘伶沒有帶外套去頂樓,結果一到頂樓卻發現其實有點冷。 雖然蔣商叫她會冷就回教室,她卻固執不肯,蔣商看不下去就把外套借給她了。 然而就因為這樣,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到了下午上課時間,許湘伶因為要趕著回去上課就忘記將外套還給蔣商,蔣商也不以為意。 第二天中午,蔣商才剛在走廊上遇到要去頂樓的馮仁夏,正要跟他招呼時,忽然看到他走進女廁。 蔣商感到不解,也跟了上去,卻從里面聽到叫罵聲跟哀號聲。 許湘伶被班上女生推倒在地上,站在最前方的女生右手上拿著一把剪刀,左手握著一大把頭發。 坐倒在地上的許湘伶,左側的頭發比原本少掉快二十公分。 即使沒有人說明也沒有目睹到過程,蔣商也猜到發生什么事情了,雖然不知道那群女生的目的,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后續的事情。 他才剛開口要喝止她們,就看到馮仁夏快步走近那個女生,搶下她的剪刀后,拖著她走出廁所。 那個女生雖然邊掙扎叫罵,但是因為力氣敵不過馮仁夏,就被他帶去辦公室了。 在旁邊的幾個女生面面相覷,蔣商則是趕快過去要扶起許湘伶。 許湘伶不停的發抖,不停地掉眼淚,蔣商注意到她身上仍穿著自己的外套。 其他女生紛紛自討沒趣的離開,蔣商雖然想叫住她們,但又覺得此時此刻許湘伶的情緒比較重要。 許湘伶抓住外套的下端哭了很久,講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用臟你的外套?!?/br> 蔣商只跟她說沒關係,沒有再繼續交談,而是和她去頂樓,人生第一次翹課了。 蔣商不懂為什么許湘伶好像想將一切當作沒事發生,但因為馮仁夏事發當下把那個帶頭傷害許湘伶的女生帶到老師辦公室,所以終究不能當作沒事發生。 那天放學,許湘伶請蔣商陪她去剪了頭發。也是從那天之后,她再也沒有把頭發留長過了。 隔了很久,蔣商才知道,原來那個女生本來就不喜歡許湘伶,所以常常帶頭找她麻煩,原本跟她不錯的同學因為怕被轉為針對對象,也漸漸疏遠她。 而讓那個女生帶頭針對許湘伶的理由很莫名其妙,是因為蝴蝶結。 那幾年,蝴蝶結的發飾非常流行,只因為許湘伶在那個女生綁過蝴蝶結的隔週也因為剛好和許mama去逛街有買新發飾,綁在頭上就被那個女生帶頭說學人精,并不斷針對她,甚至在社群軟體上也出現攻擊她的言論。 后來許湘伶加入蔣商和馮仁夏他們,漸漸也不在意在班上被針對的事情,每天中午能跟他們見面成為她最開心的事。 然而那天,卻因為許湘伶穿著蔣商的外套,引起了那女生莫名的忌妒心,她趁許湘伶要去廁所時,帶著班上一群人過去,并且做出了傷害許湘伶的事情。 事情發生后,那個女生轉學了,即使班上有女生因為這樣開始對許湘伶釋出善意,但她卻感到心灰意冷,并沒有特別和她們互動,在班上也只會和馮仁夏交談。 許湘伶原本很喜歡用社群軟體的,偶爾也會發發貼文,但因為那陣子的事情,讓她完全不想用了,甚至連line都沒註冊,每次跟他們聯絡都是打電話或簡訊。 即使蔣商要她別與那群人往來就好,不用為此做到那么極端,她仍舊不肯,只說那樣最安全。 直到國三畢業,每天午休許湘伶都跟他們待在一起,她喜歡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雖然住離榆城有段距離,許湘伶還是想跟他們繼續讀同間高中,為此,她很努力的準備考試。 就算曾經發生過很可怕的事,她還是想相信能遇到真心的朋友,而且因為同國中只有他們三個來讀,也沒有人知道過去那些事情。 雖然知道高中的大家不一樣,她還是刻意想表現出樂觀開朗,有時候在人群中卻還是會不小心流露驚慌。 即使蔣商沒有明講,我終于明白了過去的好多疑惑,卻心疼的無法言語。 蔣商講完后,陷入長長的沉默。我顫抖地打開許爸爸給的袋子,里面放著幾個信封,我從里面找到要給蔣商的,遞給他。 蔣商并沒有接過,我將信放在他面前,又從里面找到要給馮仁夏的。 其實里面的信并沒有我以為的多,以許湘伶的好人緣,還以為她會寫給很多人,看來這些人是她真的覺得重要的吧。 看著她要給我的信封,眼眶再次盛滿淚水。 過沒多久,馮仁夏也出現了,他到我們旁邊的空位坐下,接過信封時,呆了好多秒。 我們三個都沒有開口,我默默地流淚,蔣商沉著臉,馮仁夏像以往一樣安靜,但卻反覆讀著許湘伶寫給他的信。 現在誰也不想一個人待著,因為這種難過的感覺太強烈,總覺得要有人陪伴。 紙袋里還有其他人的卡片,包含周建平還有點心社幾個和許湘伶比較好的同學,學生會文書組的同學和學弟妹。 理智上知道應該要好好將信送出去,但感性上要我向他們說明事情的始末我真的還做不到。 直到傍晚,蔣商站了起來,我們才一起里開店。 蔣商伸手比了另一個方向,說他家在那,就離開了。 他的背影讓我再次紅了眼眶,總覺得他在強忍情緒,偏偏現在的我什么也無法替他做。 這時,我才開口,試著冷靜著情緒,告訴馮仁夏早上許爸爸請我們幫忙的事情,還有手上這袋有重量的請託。 「仁夏,我們能怎么辦?」 馮仁夏沒有回答,我知道這時的他不是不想開口,只是因為這題太難了,這比我們三個一起寫過的任何考題還難。 他陪我回家后,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