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升邪、[清穿]福晉已經三天沒打我了、九福晉鬧和離日常[清穿]
“喲,嘉年,你家的馬車真寬敞,車輪可支撐得???” 董鄂嘉年到書院后一心跟著老師讀書,也沒出過遠門,李復自然也就沒見過董鄂嘉年家的馬車。今天一見,嚇了一大跳,這馬車比尋常馬車大了一半。 “師兄放心,車輪是特制的,沒有問題?!?/br> 郭金門掀開簾子,看了眼車輪,這車輪確實跟一般車輪不一樣。 “走吧,先出發,路上再聊?!?/br> 他們希望盡快趕到泉州府,水路、陸路搭配著走。但就算他們趕的急,肯定看不到水師出兵的場面了,若是能碰到得勝歸來的場面也是平生快事。 郭金門和弟子李復一輛車,小廝和車夫坐馬車外。董鄂嘉年夫妻乘坐的馬車也不差不多,只多了兩位騎馬的侍衛。 李復不會騎馬,趕路間隙休息時,李復顛顛兒地跑去跟侍衛請教,如何做到跟他們一樣,上馬下馬動作都如此好看? 小覺羅氏見了,笑著跟嘉年說:“二師兄這種性子真好,做什么都能歡歡喜喜的?!?/br> 想想她未出嫁前的日子,被額娘嬌養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錦衣華服,心里卻十分貧瘠,不如二師兄許多。 趕路的日子無甚可說,一行人匆忙趕到泉州府,如郭金門所料,直郡王從紅河港趕來,已率領水師走了三日了。 “唉,也不知道水師打得如何了?把倭寇趕走了沒有?!?/br> “怎么只趕走?倭寇殺了我們大清這么多百姓,應該都抓了砍頭?!?/br> 其他百姓同仇敵愾,說得對,就是該抓了殺頭。 郭金門和百姓們站在水邊望著寬闊的大海,自從皇上□□后,大清水師再沒有打過仗,希望這一次,能打出大清水師的威風,震懾住宵小,還沿海百姓一個安寧。 “黃瞻兄,你也來泉州府?” 郭金門扭頭,先是震驚,后又狂喜:“鑄萬兄,渾然兄,沒想到能在泉州見到二位兄長?!?/br> 唐甄、顏元兩人大笑。 唐甄笑言:“有緣千里來相逢,咱們三人并未相約,卻能在這里碰到,大喜,找個酒樓喝一杯如何?” “走走走,我請客?!?/br> 唐甄看了董鄂嘉年一眼,笑道:“不用渾然兄請客,今兒咱們這里有個大財主,叫財主請客?!?/br> 郭金門看看弟子,又看唐甄:“鑄萬兄認識我這個小弟子?” “認識,你這個弟子,是我認識的一個小丫頭的弟弟。黃瞻兄,你這位弟子的jiejie,那是賺銀子的一把好手,如果不是她生性不愛張揚,徽商里頭她都能排在前列?!?/br> “竟然如此?” 李復比老師還震驚,他知道這個小師弟家里富裕,沒想到竟然如此富裕,居然能和徽商作比。 董鄂嘉年推了他一下:“老師走了,師兄快跟上?!?/br> 李復快走了幾步,跟董鄂嘉年肩并肩,語氣諂媚:“嘉年,以后我叫你師兄吧?!?/br> “好端端的,師兄犯病了?” 李復說出自己的打算:“我叫你師兄,你就是我哥哥,你的jiejie,自然也是我的jiejie,這樣一來,逢年過節時我去咱們jiejie府上磕頭,jiejie會不會賞我一塊金子?” 董鄂嘉年冷笑,他就知道,師兄只有在占他便宜的時候才會對他有如此好的態度。 “嘉年,你別走嘛,你快告訴我,咱們jiejie認不認我這個弟弟?!?/br> 董鄂嘉年嫌師兄吵鬧,他快步跟上三位師長,李復跑上前,果然不敢再胡說。 唐甄選了一座觀海景位置特別好的酒樓,坐在二樓窗邊,隨意一瞥,目之所及全是滔滔海浪,綿延不絕。 顏元和郭金門身邊都帶著兩個弟子,只有唐甄一人前來,郭金門親手給他斟茶:“兄長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怎么還一人出遠門,身邊也不帶個弟子?!?/br> “我這樣的人,就不禍害年輕小輩了,拜我為師,年紀輕輕就斷了仕途之路,我也不忍心?!?/br> 唐甄一貫主張以百姓為本,反對士人空談,更加批判君權神授那一套,哪個年輕人若跟他學,這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瞧瞧,董鄂家的那個小丫頭寫信夸他這里好那里好,她的弟弟怎么不送來拜他為師?偏要叫董鄂家的小子不遠千里跑去岳麓書院求學。 哼,唐甄一看到董鄂家的這個小子就想到他jiejie,他就生氣。 郭金門搖搖頭:“鑄萬兄不用妄自菲薄,你之功績,功在千秋。百年千年之后,我這個只會教弟子考科舉的岳麓書院的山長早已淹沒在歷史煙塵中,鑄萬兄你的名字,定然會留在后人心中?!?/br> 顏元舉起茶杯:“我認同黃瞻兄的話,敬鑄萬兄?!?/br> 郭金門舉起茶杯,同樣道:“鑄萬兄!” 唐甄也未推辭,舉起茶杯,和兩位好友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唐甄問道:“渾然兄、黃瞻兄,你二人為何前來泉州府?” “朝廷今年突然展現出和以往不同的風貌,行事激進了許多,如今讀書人對孔家,對朝野的討論,鑄萬兄當真不知?” “我帶著弟子前來泉州,就是想親眼看看,這些變化到底是真還是假?!?/br> 唐甄看向兩位老友:“如果這種變化為真,你們如何想?” “如果是真的,當今堪稱圣人,滿朝文武大臣也算為民做主了?!?/br> 唐甄又問:“若從朝堂到民間產生的這些變化,來自朝中一小部分人呢?” 郭金門猶豫,顏元直言:“若大清這一年的變化只是來自一小部分人,皇上能容忍他們,皇上稱不上圣人,也能說是位明君?!?/br> 唐甄、顏元兩人能在天下讀書人中有聲望,不僅是因為他們是學識過人的大儒,還因為他們對天下有自己的思考,提出了獨特的觀點。 在任何時代,能逃脫出時代的局限,以第三者的視角對自己所處的時代進行批判,代表著他們對當前時代的觀察十分深入,朝野上下出現任何趨勢,他們都能敏銳地察覺到。 大清剛入關時如日中天的模樣他們見過,康熙對天下的掌控力逐漸下滑,朝堂內外的腐敗他們也正在見證。 本以為大清會像其他皇朝一般,用不了多久就會走上末路,天下或許又會興起兵災,百姓流離失所,過了今日沒明日,直到新的皇朝建立,開始新一輪循環。 如今,起新變化了。 “鑄萬兄,你來泉州府又是為何?” “我來這一趟,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出現新變化,能把滑落的大清往上拉一拉?!?/br> 唐甄垂下眼皮:“我雖生于明末,幼年時和家父在蜀中還算安穩,可以說這一輩子沒受過改朝換代之苦楚?!?/br> “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大清以后如何我也管不了,也不該我管。但這天下蒼生啊,本就已經夠苦了,如若能看到百姓日子好過一點,我就算即刻死了,也能安心幾分?!?/br> 以往,華夏這塊土地上的一代接一代的王朝,打來打去,不是自己人就是近鄰,上位之初不管如何血腥,為了坐穩天下,就算裝模作樣,對百姓也能有幾分體恤。 如今之時勢,敵人若從海外來,非我族類,他們只想侵略,不想長治久安,這塊土地上的百姓該如何活下去? 顏元道:“鑄萬兄擔心的,正是我所擔心的。希望這次澎湖之戰,能讓朝廷打開眼界,一定要把海軍建起來?!?/br> 消息靈通的唐甄道:“聽說,朝廷已經答應建海軍了,但軍費少之又少,只有區區兩百萬兩?!?/br> 郭金門怒道:“兩百萬兩,大清海岸線如此漫長,兩百萬兩軍費養出來的將士們別說守衛大清全境,倭寇打進來,能不能守得住福建都難說?!?/br> 顏元關心道:“皇上為何同意建海軍,卻不給軍費?” “沒銀子吧?!倍跫文曛酪稽c。 沒銀子?大清百姓繳的稅賦比明朝時翻了一倍,朝廷居然沒有銀子。 唐甄、顏元、郭金門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李復聽老師和唐甄、顏元兩位大儒談話,他心里的震驚無以言表,在他看來繁榮昌盛的大清,在老師和大儒眼里竟然是這般不堪。 身為滿人的董鄂嘉年默默低下了頭,這些事他都知道。姚元景給姐夫講課時他都旁聽過,大清朝堂上的斗爭齷齪,比老師們知道的更甚。 姚元景曾毫不避諱地對姐夫說,大清內憂外患,皇上又年邁,皇子們若為皇位爭奪太過激烈,提前引爆了大清隱藏的暗疾,大清傾覆,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開年后,姐夫冒著被貪官污吏圍殺的風險,也要咬著牙把案子查到底,就是因為聽了姚元景這番話。 大清已經沒有多少退路了,再不奮起改變,走入死局后就再也無力回天了。 他是滿人,姓董鄂,無論是個人還是家族的利益,都深深地和大清綁定,大清興旺,則他興旺,大清滅亡,世代武官的董鄂家只會死在大清前頭。 董鄂嘉年開始并不理解jiejie為什么要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現在董鄂嘉年明白了,jiejie做那些事,只是為了推著大清再搏一搏。 搏輸了,jiejie肯定會帶著他們全家離開這里。但是沒有退路的百姓呢? “董鄂家的小子,你jiejie近日可給你寫過信?” 董鄂嘉年搖頭:“自從去岳麓書院讀書后,來往不方便,已經有段時日沒收到jiejie的信?!?/br> 唐甄冷哼:“你也是蠢的,跟著你jiejie,不比跟著你去岳麓書院死讀書學到的東西多?就算要學考科舉,你不跟著姚元景、張廷玉學,跟著郭金門?” 郭金門不滿:“鑄萬兄,打人不打臉?!?/br> “你這個老東西,到老了,竟然要起臉面來了?!?/br> 郭金門惱了:“我和渾然兄好歹是書院的山長,不比你這個潑皮無賴,無師長無徒孫,去街上撒潑打滾也無人為你臉紅?!?/br> 顏元忙勸架:“咱們多少年沒見了,好不容易遇到,你們不珍惜,偏要吵一架心里才痛快是不是?” 唐甄、郭金門兩人對視,冷哼一聲,同時扭頭看向窗外。 過了會兒,顏元又道:“多大年紀了,怎么還跟孩童似的,生氣就不說話了?” 郭金門喉頭發緊,她嘴唇動了好幾下才道:“渾然兄,海面上是不是有大船過來了?” 好多大船! 領頭的那艘船打著大清的旗號,迎著正午最烈的太陽,乘風破浪而來。 “水師回來了!” “我們大清勝了!” “快去海邊看吶,咱們的士兵回來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們能贏,我大清的官兵驍勇善戰,定能打敗倭寇!” “他娘的,倭寇再敢來沿海村莊劫掠,老子活劈了他們?!?/br> 城里的百姓又笑又罵又哭,都往港口趕去。街角一個賣rou的屠夫,切rou切到一半,握著刀跟著人群往海邊涌。 唐甄眼睛里閃著水光,勝了,他們真的勝了! 好樣的! 大船還未靠岸,百姓擠滿了海灘,看到大船過來,高興得又叫又跳。 泉州知府王志等在碼頭上迎接,著急地原地轉圈,直到領頭的大船距碼頭還有幾十米,王志看清楚站在船頭的是直郡王,他才算放下心來。 手腳齊全,瞧著肩膀受了傷,應無大礙吧。 大船在大家的期待中,總算靠岸,直郡王不著急下船,先從船上拖下來的是俘虜的倭寇,一共五百六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