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難帶的徒弟
許含嬌是被冷醒的,她不知道這是自己被冷醒的第幾夜,第幾次,把能蓋上的被子衣服都蓋上了,她還是冷得無法安睡。 手指凍得快沒知覺,她難耐地哼唧幾聲將手伸入衣服企圖找個熱源給自己暖暖,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胸口都是涼的。 太冷了,太難受了,許含嬌呼出的都是白色的水汽。 “娘…娘親…嬌嬌好冷…”許含嬌在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難受地叫了好幾聲娘親。 可是娘不在了,爹也不在了,就剩她了。 許含嬌想到這里,終于是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那樣的弱小,連寒冷都克服不了更別提替爹娘族人們報仇。 許含嬌心中酸痛,她明明只想要娘抱,想要身上暖和起來,她真的好冷。 自責和委屈雜糅在一起,許含嬌想徐寒洲了,她想要他抱抱她。 許含嬌下了床,沒有加衣服或披一條褥子,甚至鞋都沒穿,赤腳下地往外走。 越是靠近徐寒洲的居所,就越來越冷,她凍得身上發紫。 許含嬌早把懂事和體諒甩在腦后,她只想要她的洲洲哥哥見她,然后抱抱她,讓她暖和起來,不要讓她再這么冷了。 她的腳下滿是冰和雪,才走上去,腳底疼得像是踩在刀刃上。 被冰雪覆蓋的霜劍峰在夜里更冷更孤寂,許含嬌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凍上了,可是她又沒辦法止住眼淚。 “洲洲哥哥…嬌嬌好冷…你抱抱嬌嬌…嗚嗚嗚…洲洲哥哥……” 她的哭聲那樣微弱,可在這樣寂靜的地方卻十分清晰。 許含嬌哭著走到門外,蹲下來縮成一團,隔一會叫一聲寒洲哥哥。 修煉中的徐寒洲睜開了眼睛,此時的他,眉心的明靈印和他的眼瞳都變成了冰藍色。 聽到了門外的聲音,那冰藍色從他的眼瞳中退散了,他停止運轉功法,過去開門。 耳邊卻突然傳來師尊的聲音:“金丹結成前不準見她?!?/br> 徐寒洲愣住了,他不明白師尊為何要這樣要求,但是他還是起身過去開門。 “師尊,弟子會找您領罰?!毙旌拚f完,聽見了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的笑聲。 他不知道是不是師尊在笑。 門開了,門外的小兔子卻已經被凍得神志不清了,他解開自己身上的法袍披在她身上,給她輸了一些靈力。 許含迷迷糊糊睜眼,看見的是徐寒洲那只耳珰。 被徐寒洲的手掌撫上的脊背處很暖,溫暖又向她的全身傳遞,她的身體不冷了,手指也有了知覺。 在他懷里什么都忘了,許含嬌只覺得耳珰好漂亮,她伸手去撥弄,那耳珰手感冰涼,顫動時發著簌簌冰色的光芒。 “還冷嗎?”徐寒洲看向玩起自己耳墜的許含嬌,想她是不冷了,但還是問了一句。 許含嬌聽到他的聲音,不知怎么心里發甜起來,她蹭了蹭他的肩膀,手指還在撥弄他的耳珰,但她沒有回話。 徐寒洲不問了,就讓她耍小脾氣。 好一會,許含嬌有點不舍的收回了手,她對著徐寒洲露出一個極其甜的笑容,緊緊抱住了他。 “洲洲哥哥!嬌嬌最喜歡你了!” 許含嬌是個委屈來得快去得更快的人,她只覺得為自己開門的徐寒洲心里有自己,他們是家人,一輩子的家人。 回應她的是徐寒洲的一句:“怎么鞋也不穿?!?/br> 許含嬌看向自己恢復白嫩的小腳,這明顯是被徐寒洲療愈過了,她終于知道尷尬了,就抓著兩只兔耳朵擋住眼睛。 有些心虛:“額嗯…嗯…嬌嬌忘了…” “以后要記得?!彼f。 “好?!痹S含嬌放開耳朵,又是抱他。 徐寒洲并沒有御寒或者能自動調節溫度的法衣,擁有純度完美的冰靈根的他從來不會覺得冷,甚至越冷的環境越適合他修煉,他自身就能使溫度降低,自然也不會覺得熱。 他這樣久了,早就忘了旁人和自己不同。 所以他只能給勤事堂傳訊,麻煩他們送些可以御寒,適合年幼女修的法衣,鞋襪以及被褥來。 他這宗主親傳平時太低調了些,當他的簡訊傳到勤事堂值班的弟子手上時,那弟子還覺得自己看錯了,看了好幾遍才馬上吩咐人去給他送東西。 等了一會,一只仙鶴銜著一個儲物袋停在了徐寒洲門口。 徐寒洲把儲物袋中的東西拿出來,又往里面放了幾塊靈石。 而勤事堂的弟子等回自家仙鶴,摸到了儲物袋里面幾塊成色極好的上品靈石,很不爭氣地樂出了口水,只覺得這次的夜班賺飛了。 而許含嬌把那些東西裝進自己的儲物戒,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打擾徐寒洲修煉,說:“洲洲哥哥,那我走了,你好好修煉?!?/br> 徐寒洲在她出門前說:“需要什么傳訊給我?!?/br> 許含嬌這才想起來自拿到通訊符起,她就只給他傳訊過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絲毫沒提自己冷得睡都睡不著的事。 她紅了臉,軟軟應了個好,就小跑出去了。 而徐寒洲看著她的背影,等到她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那大門無風自動,砰一聲合上。 寒冰從門縫爬出,向外不斷蔓延。 他繼續修煉。 徐寒洲入定后再睜眼,他所處的世界大變樣,沒有邊界,沒有空間時間,只有各色的光點或密或疏地漂浮著。 他像是身處在銀河之中。 徐寒洲眉心的明靈印亮起的瞬間,光點像是得到了召喚瘋狂地朝他涌來。 奇異的是,他周身的靈氣濃度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堪稱恐怖的吸納速度削弱半分,甚至是更加濃郁活躍。 徐寒洲引導靈力流入自己丹田的同時催動明靈印內的小世界延展邊界,復蘇靈氣,而那些各異顏色的光點進入小世界后,小世界出現了覆蓋冰雪的山川河流。 他全神貫注地塑造這個小世界,小世界在變大,他的識海丹田甚至于全身的經脈也接連地擴大變寬,更加極速地吸收靈氣。 只要是個長眼睛的修士都會覺得怪異,他這下吸納的靈氣已堪稱元嬰修士突破一個小境界所需要的靈氣。 但是小世界的生長并沒有順利進行下去,在新的土地出現后,冰霜沒有跟上土地出現的速度,那土地竟然瞬間碎裂坍塌甚至將覆蓋上冰霜的一大塊土地也跟著扯毀。 徐寒洲擰眉,臉色很不好,雙手掐出一個法訣,加速吸取靈氣。 小世界又重新生長,但是卻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塌毀。 徐寒洲眼前的場景在變化,不同屬性靈氣組成的星河,他的房間,拉扯著變換著,扭曲在一起,冰霜在開裂,他用掐著法訣的手猛地捂住了嘴。 巨大靈氣流瞬間停止,徐寒洲的指縫滲漏出鮮血。 鶴發美人又出現在了他眼前。 徐寒洲喚了句師尊,血液自他嘴角,一小條血河流出。 “你知道這是第幾次失敗?!?/br> 暝弋給他剝離出雜念,徐寒洲運轉著功法修復自己的傷。 “師尊,弟子不會因為見她而耽誤修煉?!?/br> 徐寒洲看著他,還未褪去冰藍色的眼睛里沒有半分動搖。 暝弋覺得自己這個弟子有些神奇,他想到了自己師祖——與徐寒洲血脈相連,那位幾乎構筑小世界的人。 師祖她似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看客,暝弋他的師尊,整個玄清宗,整個徐家,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千年前,師尊殉道,玄清宗差點滅宗,徐家的明靈寒境崩毀得近乎泯滅于天地。 可偏偏又是這人,在魔神現世時自碎飛升契機,以神魂俱滅為代價換得修真界千年太平。 暝弋在這千年的時光里,有時會想:無情道究竟是無情還是有情?這條道究竟是飛升的捷徑,還是另一種獻祭? 他無法從徐寒洲身上看到那個冰做的師祖的影子,他只是說:“我的那位故人明日便到,你要見她嗎?” “見?!毙旌藁卮?。 暝弋丟給他一顆丹藥,又再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