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空中的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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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沐和懷安隔了大半個宴會廳相對而視,直到悠揚的舞曲響起,安琪兒挽過懷安向他介紹起她的一位女性朋友,滄沐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無人關注的時光。 ……并沒有,因為偶爾有人過來嘗試與她攀談,不過聊過幾句以后,他們都在滄沐過于基礎的桑切蘭語下禮貌地告辭了。 只有一個人特意找了過來。 “嘿!最近還好嗎?” 看著神采飛揚的嘉內莉,滄沐啜了一口果汁,慢悠悠地用桑切蘭語說:“看出來了,你很好?!?/br> 嘉內莉把滄沐往圓柱上擠了擠,緊挨著她神秘地說:“父親同意我建主題公園的方案啦!” “我真高興,但是小姐,我此前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呀?!睖驺屙谎?,故作毫無感情地說。 “沒敲定的事我不敢亂說。你知道我父親在母親的部落附近搞開發,但是部落的人不喜歡被打擾,所以我想建個主題公園,用來展現部落的生活,這樣既能讓城市里的人體驗部落生活,又不會破壞部落本身?!?/br> “聽起來很棒?!?/br> 嘉內莉驕傲地眨眨眼:“對吧!公園的工作人員我也打算用部落的人,方便他們了解外面的世界。要知道,可有不少老頑固自己不想走出去,還不準年輕人去體驗生活?!?/br> 果汁喝到底了,滄沐向侍者拿了一杯新的,問:“可要是年輕人出來了就不想回了呢?” “不會的,森林的孩子終究會回去的?!?/br> 說這話的時候,嘉內莉的臉上展現了森林般深邃的篤信,仿佛有一種呼喚,或是宿命,將部落的人聯結在一起。不論身處何處,他們的腳下似乎都接著森林的根系,而這,令他們彼此信任,心靈相通。 滄沐懷疑這種篤信的根源,因為背叛和改變乃人之常情,但她又有點羨慕嘉內莉,因為有足以支持這份堅信不移的安全感。 而她,踏在卡蒂奇這座空中樓閣上——還是透明塑膠做的——腳下高空一覽無遺,她不能安心。 在滄沐沉浸在短暫的悵然之中時,嘉內莉又擠了她一下,低聲道:“橫吉斯出事了?!?/br> 許久,滄沐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地名代表的意義,直到嘉內莉提醒:“那個小警員,安什么來著,不是調過去了嗎?” 聞言,滄沐心下一顫:“出什么事了?” “上午出的新聞,好像是端了一個違規經營的賭場,犧牲了幾名警員?!?/br> 滄沐定了定心神,問:“可不可以,網上搜一下?” “這倒沒問題?!奔蝺壤虍敿刺统鍪謾C,按了幾個關鍵詞,果然搜出幾條新聞。滄沐把每條新聞都看了一遍,沒看到和安德魯有關的圖文信息。 也許他沒有出動,只是虛驚一場。 可是滄沐已然沒有了安靜獨享個人時光的心情,她心神不寧,然后陷入恍惚。 見她這副模樣,嘉內莉說:“回頭我幫你打聽打聽?!?/br> 滄沐道了聲感謝。她再度望向水晶宮殿般杯盞交錯的宴會廳,那些晶瑩的光,千層皮一樣貼在墻上、地面、每一個人身上的燈光,杯盤和飾品反射的閃爍的光,它們落在她的眼睛里,成為冰冷視線的一部分。 嘉內莉有點擔心了,因為德爾森已經朝這邊走來。她裝作跟滄沐講小秘密,湊到她耳邊提醒道:“嘿,德爾森要過來了?!?/br> 然而滄沐還是冷著一張臉,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德爾森來到面前了,她直接往前埋進了他的懷里,一旁的嘉內莉連忙拿住了她手里的果汁。 “怎么了?”德爾森疑惑地問。 “我累了,想回房間?!睖驺搴吆哌筮蟮卣f話,聽得嘉內莉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更令她雞皮疙瘩接連不斷的,是德爾森的回應。 只見他也順手把酒杯遞給了嘉內莉,擁住滄沐讓她貼著自己,然后他們跟兩個粘在一起的糖人似的離開了會場。 嘉內莉看看他們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殘杯,再看看已經不見人影的那個方向,不禁喃喃:“談個戀愛,都失智了?” 德爾森將滄沐帶到休息室,鎖上門,扶她在沙發上坐下后,端了杯水給她。滄沐不要,像一抹幽魂,順著沙發靠背滑倒在沙發上。 “到底怎么了?”德爾森在她面前蹲下,看著她恍惚的臉,問,“嘉內莉跟你說了什么?” 側躺著看德爾森,燈光自上而下,他的臉上、身上覆滿光的陰影。滄沐露出一抹帶著倦意的淺笑,說:“我說,你們的世界很遠,讓人不敢靠近。然后她說,你會讓我忘記這種距離的?!?/br> 她伸手去握德爾森的胳膊,但她的眼前因失焦而模糊。 “你會讓我忘記的吧,德爾森?” 德爾森當然沒有愚蠢到相信她的話,他打算讓邁克去查查最近的新聞。他更沒有正直到拒絕陷入低落情緒的滄沐,因此他順了她的意,坐到了沙發上。 他想知道她要怎么做。 滄沐也起了身。只見她撩起長裙,跨坐到德爾森的腿上,然后捧起他的頭,讓它緩緩地埋進她的胸口。 原來忘記,是這個意思??? 德爾森猛然想起滄沐第一次主動找去他房間的那天。那天,他們的身體第一次交融;那天,安德魯離開了。 鼻息間,是滄沐身上的香味,輕輕淺淺,像蝴蝶,輕輕落在花間,蹁躚的舞姿卻逗惹得人忍不住想要把它捉住。 德爾森使勁抱住滄沐,縱情地親吻她的胸口;他把她往自己身上壓去,向她傾吐這份熾熱,這份從不掩飾的感情。他的激情像被撞得咔噠咔噠直響的沙發,毫無保留地涌向滄沐,幾乎要將她吞沒。 大廳里,賓客仍在等待主人歸來。懷安一邊應付客人,一邊納悶和憂心,他的妻子安琪兒則十分閑適地與女賓們攀談,并對丈夫的憂心感到納悶。 “親愛的,你怎么皺著一張臉呀?你以為大伙兒為什么對你這么關切?”好不容易歇口氣,安琪兒對懷安打趣道。 “你對那個女孩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德爾森看上的,我怎方便隨意置詞?” 懷安苦惱又有點幽怨地瞅著妻子,看得安琪兒咯咯直笑:“別擔心,德爾不傻?!?/br> “已經夠傻了?!?/br> “還能傻過你嗎?”安琪兒貼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連送上門的首領之位都不要?!?/br> 懷安扭頭,映入眼簾的是安琪兒溫情的笑容。 “我……”他沒有說下去。 安琪兒明白,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和他們的女兒。 “你會犯傻,德爾也會。但想想,你有傻到罔顧家族利益,甚至置家族于不顧嗎?”安琪兒抬手撫摸懷安的臉,耐心地開導他,“你選擇了我們,但也沒有放棄家族,為什么不相信德爾森也能做到同樣的事呢?” 有那么一瞬間,懷安感到自己要被說服了,但他清醒了過來:“不,不一樣,你至少——” 至少是個桑切蘭女人。 意外的是,安琪兒這回沒有反駁,而是說:“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br> 懷安表示疑惑。 “那個女孩不愛德爾森,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卑茬鲀汉V定地說。 “你怎么能肯定呢,我親愛的夫人?” 安琪兒朝他眨眨眼,笑道:“等著瞧吧,我的懷安?!彼呐膽寻驳募绨?,把他從墻邊推向人群,像一名教練鼓勵怯于上場的隊員:“現在,好好享受宴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