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陰暗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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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克斯說:要誠懇相待,不要把話憋在心里。 嘉內莉說:要溫柔,懂得示弱。 母親說:如果遇到心儀的人,要尊重她的意愿。 可是如果事情不能往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誠懇、溫柔和尊重又有什么意義呢?美好的品質不就是為了達到目的才展現的嗎? 現在,他向她示弱,征詢她的意見,表達他的懇求,她的回答卻是—— “您準備好接受拒絕了嗎?” 德爾森聽到了,他懂每一個詞的意思,這些詞像蚊子一樣嚶嚶哼哼,令人生厭。他不想懂這句話的意思。 “看起來是沒有?!睖驺逡呀洸淮蛩阊谏w自己的嘲諷了,“如果您沒做好被拒絕的準備,我就不回答了?!?/br> 不管強硬還是溫柔,她都刀槍不入。 為什么? 到底什么才能打動她? 眼前的情景喚起了德爾森的記憶,在萊克斯意識到滄沐是被強行綁過來的那天,他來找過他。 “她想要的和你所求的是對立的,你明白的吧德爾森?!比R克斯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為了滿足一方另一方必然做出退讓。你們之間沒有雙贏,除非她迷戀你并且愿意為你拋下一切?!?/br> “那就這么做?!?/br> “但是德爾森,為什么是她呢?你以為她就不會這樣想嗎?為什么非得是她拋棄一切追隨你而不是反過來呢?” “她又不會繼承谷灃,不需要放棄什么重要的東西?!?/br> “如果她是這么想的就不會讓你如此傷腦筋了?!?/br> “我記得你跟一般人交往過?!?/br> “愿意跟我們這類人交往的可沒有一般人。圖錢圖新鮮圖一個可以炫耀的男朋友,還有幾個做著成為盧克奧夫人的美夢。真正的一般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跟我們扯上關系,就像你的小姐一樣?!?/br> 德爾森不說話了,萊克斯知道他沒有在反省,而是郁悶于無人為其出謀劃策。 “你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德爾森?” “我要她呆在這里,永遠在這里?!?/br> “為什么?因為她救了你母親?” “因為——” 德爾森思考起這個問題,拋開敷衍外界的可笑借口,認認真真地剝開自己的心,揪出那塊陰暗的空間。 她救了母親,婉拒了父親的答謝,于是父親暗中差人調查她的人際關系,希望在其他方面為她提供一些便利,以此作為報答。 哪知查出她是谷灃家族首領唯一的女兒。 父親當即決定不與她過多牽扯。在燕代,谷灃家族足夠實力強大,根本不需要來自海外家族的幫助。更何況,不對她進行報復就是卡蒂奇家族最大的報答了。 可是德爾森沒有。 他原本對滄沐毫無興趣,不管是旅游期間她對他愛搭不理,還是她慌忙告訴父親他夫人的情況,他都沒有向這個異國女孩投過哪怕一抹多余的目光。 直到他無意間聽到邁克向父親匯報滄沐與谷灃家族之間的關系。 她是黑手黨首領的女兒,卻對父親從事的事業毫不知情;她誕生于黑白交界,卻被保護在“白”的世界里;她本該和他一樣早早接觸商界和官場,卻像個普通人一樣無憂無慮。 她應該像他,不動聲色、情緒穩定、不露悲喜;白天堅忍穩重,夜晚獨舔傷口。 可她不是,她沒有。她明媚地行走在陽光下,笑若璀璨星光,點綴濃重的暗夜。 她的明亮,是那樣炫目,那樣張揚,叫人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叫人忍不住想把她拉進黑暗的深淵,永遠失占有那光芒。 德爾森從沉思中回神,滄沐已經偏過頭去,只留給他一個側影。她表示抗拒、不想理人的時候都會這樣。十分消極且無力的反抗,德爾森不曾為此生氣,只是被拒絕得頻繁了,不免感到煩躁。 他束手無策,他不愿進一步勉強她,但有時形勢所迫,別無他法。 又過了半個月,德爾森的手完全治愈了。滄沐試過走動,可一使勁就鉆心地痛。羅伯森解釋說是他樂觀估計了恢復速度,勸她不要急于求成,安心臥床休息。 德爾森不介意,滄沐著急了。她計劃花半個月的時間恢復到能正常行走,以便如期回家,如今全泡湯了。 一日回不去,就多一日的多夢長夜,多一日的憂心忡忡。她擔心停留的時間越長,德爾森的心思越多,畢竟在他們的世界里,并不缺乏出爾反爾的戲碼。 她感到自己像被丟棄在角落的蘋果,逐漸發霉腐爛。 近幾日天氣轉好,德爾森送來一架輪椅,允許滄沐在邁克和嘉內莉、萊克斯的陪同下外出透氣,他自己則忙著張羅在槍戰中去世的兄弟的追悼會。 邁克說所有叛徒都找到了,也查到了幕后的家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家族,估計也是一顆棋子。德爾森認為差不多可以告慰亡靈,決定辦追悼會。 “對于在德爾森身邊的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家人,這類集會是必要的,也是獲得忠誠的手段之一?!奔蝺壤蚪忉尩?,百無禁忌的樣子實在叫人憂心。 邁克倒沒表現出不自然,萊克斯也在一旁附和。四人在空曠的后院漫步,守衛者守在宅邸和外圍四周,相距甚遠根本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內容。 再說,就算誰聽見了嘉內莉的話,也只會激動地反駁,而不是質疑他們的首領吧。 久違的冰冷的空氣,久違的新雪的味道,久違的活著的實感。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光彩照人。 滄沐仰起頭,像一塊正在充電的太陽能電池,貪婪地沐浴陽光。她感到自己吸取了新的力量,感到在光和熱的籠罩下,腿上的傷口正快速愈合。 邁克接了個電話,招呼也不打,匆匆忙忙地走了。 嘉內莉問滄沐是否繼續散步,滄沐坦言還想在外面待一會兒。 她已經恢復了點兒精神,但面色仍然呈一種厭世的漠然的慘白,是病人臉上常有的氣色。而在室外,呼吸著清爽而新鮮的空氣,滄沐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 她覺得自己需要在外面多待一會兒。 嘉內莉點開手機,放音樂給她聽,又抓了一捧雪給她玩。 柔軟的雪。 不知為何,滄沐想起德爾森說的話。她摘下手套,把玩手中的雪,果然輕軟如羽毛,帶著絲絲溫柔的涼意,最后像所有的雪那樣,在無法承受的體溫中融化。 “嘉內莉?!比R克斯喚道,使了個眼色,蹲下去開始堆雪。 嘉內莉明白了,把滄沐固定在一個位置,然后在她面前堆起了雪人。他們堆了一只熊,熊邊上趴了只兔子,像模像樣的。 堆的時候他們發生了分歧,伴有爭執,等堆完了,竟演變成打雪仗。嘉內莉先動的手,萊克斯平時斯斯文文的,此刻也放縱開來,一點兒不客氣。 兩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像孩子一樣在另一個大家族的院子里,玩起了孩童時期的幼稚游戲。他們像逗貓棒,滄沐是那只貓,被跑來跑去的兩個人逗得暈頭轉向,卻也樂在其中。終于他們玩累了,躺倒在雪地里。 嘉內莉和萊克斯相對而望,童年的一幕幕迭在對方身上回閃,然后消失在呼出的白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