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側趴在床榻上,褲腿上縮在膝蓋,小腿白而細,剛泡完水還帶著粉意的腳懸在床沿,自然的翹著,許是為了方便又或是警惕,她沒有換衣衫,一團青色中裹著甜軟的餡兒。 孟歲檀無端喉頭有些發干,遮掩般的避開了視線,匆匆地替她扯過被子蓋住了身子,然后逃似的拐身出了帳子。 寧離一覺睡到了天亮,還是聶青瀾來喚她才幽幽轉醒,外面天色將亮,炊煙裊裊,她裹著被子睡得發懵,看著桌子上的藥瓶,想著大約是哪位師兄給她送來的,不由心下溫暖。 吃過飯后,寧離背上了小竹簍在隨行人員的帶領下往后山去,聽聞今日上午演武場舉行友誼賽,太子和庸王會在觀看,官員又被聚集到了一起。 寧離趁著空隙,趕緊往后山去。 山間的空氣清冽,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昨晚疼痛的腳踝已經好了不少,吐了藥后冰冰涼涼,她一路走走停停,仔細低著頭搜尋她想找的花草。 終于在一處山坡上找到了她想要的紫草,純粹的顏色明艷漂亮,寧離往背簍里裝了許多,又撿了好些石塊回去,她記著她小時候便很喜歡撿石塊,師父總是贊許她這個舉動,還手把手帶著她把撿來的石塊研磨。 后來去了孟府,她頭一次看見院子里翠綠的鵝卵石時便撿了起來,悄悄的在房間里攢了一堆,卻被岑氏派來的嬤嬤扔掉了,說,在外面撿來的東西不干凈,非淑女所為。 寧離緩緩的往山下而去,往返一趟也就一個多時辰,日頭曬得她厲害,她加快了腳步往營帳走。 孟歲檀正坐在下首,演武場上爆發出精彩的呵聲,光著膀子的將士揮灑著汗珠,溫暖的日頭在冬日里絲毫不覺得寒冷,他不免有些走神,今晨他便派了人跟在寧離身后,大約已經回來了。 挨到了午時,盧湛英同聶青瀾曲成蕭回了帳子,寧離正在桌前擺弄她的小石頭,看幾位師兄回來了,興致勃勃的叫他們看。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盧湛英無奈道。 巡視已經差不多了,大約下午便能動身回城,話說也不知道師父他們到了何處,按照腳程該是近了。曲成蕭嘀咕。 寧離垂下了頭,聶青瀾心思細膩,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安撫般摸了摸她的頭:不怕,師父師娘總是念著你的。 她自小沒了父母,聶青瀾他們幾個說起來總是心疼她,在給徐老的信中添油加醋了寧離的可憐,結果反倒沒了回信。 動身回程時,寧離又忍了一路,幾位師兄看著她忍氣吞聲的模樣很是心疼,但是做畫師就是這樣,往往會在外行走,畫山畫水開眼界,條件算不得好。 隊伍停在了宮門前,太子和庸王率先進宮復命,留下了一眾官員下車后往各自的衙署而去,聶青瀾他們還要回畫院整理畫稿,登記造冊。 寧離在宮門前他們拜別,一轉頭孟歲檀站在她身前,沒來及的收回的笑意浮在面容上。 孟大人,還有何事? 你的腳傷可還好? 她前后臉色差距太大,孟歲檀不免有些氣悶,他就這般讓她厭惡? 這雙他昨日還覺得美的眼睛,里面裝滿了坦蕩和冰冷,令他無比陌生。 他很確定,這不是他想看到的樣子。 勞大人掛心,好多了。寧離一詫,沒想到他竟然發現了自己的腳難受,但她沒什么波瀾回應。 藥涂了?孟歲檀還不打算結束談話。 藥是他放下的?震驚之余寧離有些不悅,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孟大人擅自進我的帳子是否不大合適。 我喚你時你睡了。他蹙著眉頭說,見她真的不高興,孟歲檀啞然,我只是好意,你何必這樣。 大人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的沒有邊界感叫已經受傷久了的寧離倏然豎起了尖刺,她不喜歡這樣。 人在受傷后會下意識不想面對和抗拒那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甚至是討厭。@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他所帶來的傷痛和拋棄隨著他一次次的出現總能讓她想起,而她又不想面對那時愚鈍天真的自己。 寧離也不覺得他是在愧疚,他向來不是會愧疚的,也沒什么會讓他愧疚,她自覺還沒那么大臉面能讓孟少傅愧疚。 大約是還有別的算計的事。 他自詡兄長慣了,可以在冷落她三年后自若的管教呵斥她,也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維護謝妙瑛,打她的臉,又或者,撕開她的遮羞布,看著她悔恨、出丑。 她不想要這樣的兄長。 這些話說起來有些矯情,寧離不是一個矯情的女郎,這好意就如同喜歡一樣,不顧別人的意愿強加給別人,反而會適得其反的引起討厭,你應該深有體會吧,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