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起的名字？”程北茉問。

    護士jiejie說：“送小貓來的那個帥哥啊, 他說愛莉跟他姓?！?/br>
    看來某人真挺想當親爹的。

    程北茉無語道：“為什么叫這個??？”

    “它是母的, 叫這個名兒不是正好?！?/br>
    程北茉皺了下眉，心想這跟公母沒關系，是這名字太土了。

    “他可能覺得, 賤名好養活?！弊o士jiejie伸手逗了逗小貓，“我覺得這名字挺好聽的?！?/br>
    程北茉特想跟護士jiejie說，你敢摸著良心再說一遍嗎？

    護士jiejie上下打量她一番，話里有話地問：“你跟那個帥哥是什么關系？男女朋友？”

    裴頌和程北茉的關系，他們醫院上下都猜了個遍。

    大部分人都覺得他們倆是學生情侶檔, 校草和?；ǖ酿B眼配置。但也有人覺得不是，說如果是男女朋友, 怎么都不一起來, 肯定是這女孩喜歡男孩, 才借口總來看貓，想引起男孩注意。

    程北茉不太想讓外人八卦，便說：“同學?！?/br>
    護士jiejie訕笑一下：“真可惜，我覺得你們倆挺配的呢?！?/br>
    程北茉說：“我們高三了，學習重要?！?/br>
    “確實，確實，他學習是不是挺好的？聽說全校第一呢，看上去就一副智商挺高的樣子。我們這兒的這些jiejie都挺喜歡他呢，還說如果他是大學生，就直接要微信了?！?/br>
    程北茉心說這人出了學校人氣還這么高漲。

    “長得那么帥，學習又好，還這么熱心，真是珍稀動物?！弊o士jiejie雙手盤在胸前，笑著說。

    程北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熱心？”

    “對啊，我們想給住院的小可愛拍照，他主動說他有專業相機，要幫我們拍?！?/br>
    裴頌對陌生人一般都挺冷淡的，跟他不熟的人都會覺得他特別拽。說他熱心，程北茉實在想不通。

    -

    過了會，外面一陣sao動。

    程北茉往外望了一眼，幾個護士湊在前臺的屏幕上，互相推搡，竊竊私語。

    護士jiejie說，應該是那個帥哥來了。

    醫院在二樓，進來之前，要先上個樓梯。

    她們能提前在監控里看見顧客。

    果不其然，片刻后，裴頌來了。

    裴頌穿了件藍綠拼色的復古沖鋒衣，背上斜挎了個黑色的包。這個季節，街上不少人都過得嚴嚴實實，跟個粽子似的，他的骨架撐得起這大號的衣服，還顯得清瘦，一身輕便，腳下如有風。挺利落，挺顯少年氣的。

    他頭上戴了頂黑色棒球帽，碎發隨意又恰到好處地翹著，只露了半張臉，膚色冷白，下頜線明朗干凈。

    裴頌進來時帶了一身涼氣兒，就連離門口很遠的程北茉都覺得臉頰旁過去一陣風。

    他已經跟醫院的醫生護士很熟了，打了招呼后，他四下看了看，找程北茉的身影。

    在治療室之間穿梭了一會，他才看見個纖細高挑的背影。

    程北茉今天披著頭發，比平時看起來溫柔一些。

    裴頌笑了下，直接往住院部這邊來。

    裴頌看她表情嚴肅，快走了兩步：“怎么了？”

    “這你起的？”程北茉指了下“裴愛莉”的銘牌。

    “這個啊……”他在門口停下，伸手慵懶地撐著門框，“你覺得不好聽？”

    “嗯?！?/br>
    程北茉覺得自己挺客氣的了，何止是不好聽，簡直就是土到家了。

    裴頌語氣吊兒郎當：“我起的是英文名ally，她們聽錯了，音譯成愛莉了。你就這么不喜歡嗎，小茉莉？”

    他把小茉莉三個字咬得很重。

    程北茉眉毛一擰，這才反應過來。

    裴愛莉。

    裴，是裴頌的裴。莉，是小茉莉的莉。

    程北茉：“……”

    她懷疑他是故意的。

    裴頌抬眉，忍不住伸手在她白凈的臉頰上掐了下：“現在呢，還覺得不好聽嗎？”

    說來也奇怪，他明明剛從外面進來，手卻是熱的。

    “剛才護士jiejie說，你起這名字，可能是因為賤名好養活?！?/br>
    裴頌：“……”

    還是換個名字吧。

    程北茉挺喜歡看他吃癟，看他表情復雜，便笑了幾聲：“你跟這兒的護士jiejie還挺熟的嘛，大明星？大帥哥？第一名？”

    “少來?！?/br>
    “聽說你還答應幫她們拍照了？”

    裴頌心想看你酸的那樣兒，給貓狗拍又不是給人拍。他下巴一抬：“是啊，怎么了?！?/br>
    “沒什么，護士jiejie說你特別熱心，你拽王人設塌了?！?/br>
    裴頌聳了下肩：“又不費什么精力，來醫院的時候順手的事，不然你以為手術折扣怎么來的？”

    程北茉“哦”了一聲。

    有些事，裴頌確實比她考慮得要全面。

    裴頌看她表情有點黯然，覺得自己剛才那話可能說重了，便扯開話題，問她：“自主招生名額的最終結果什么時候出來？”

    程北茉搖了搖頭：“不知道。如果綜合素質評分比較低的話，有可能名額就是孫明瑞的了?！?/br>
    孫明瑞理科很厲害，他的短板是英語，所以一直沒法在總分上超過程北茉和沈清。

    這段時間，學校里有各種版本的流言。

    有人說監考老師為了報復程北茉，故意讓評委綜合素質打低分，還有人說那個黨老師跟老閆不對付，就是為了讓老閆班里的學生拿不到這個名額，才故意為難程北茉。

    各種聲音縈繞在耳邊，程北茉對自己也有點懷疑了。

    “不可能?！迸犴炚Z氣斬釘截鐵。

    “為什么？”

    “綜合素質評分占比很低，以往在校成績你一直是第一，專項考試成績你們同分，再怎么比也是你有優勢，沒什么懸念的?！?/br>
    程北茉笑了笑：“你是第一個跟我討論這個的人，最近都沒人敢問我，陳韻吉和朱倩茹一句都沒敢提?！?/br>
    “最近好像不太見她們倆了，她們忙什么呢？”

    程北茉說：“她倆上編導的培訓班了?！?/br>
    陳韻吉思來想去，最后還是跟老陳說了藝考的事，老陳自然是全力支持。

    高額學費砸了進去，陳韻吉實在rou疼，最近格外勤奮，在學校就認真復習，在外培訓也特別上心，立志要讓學費回本。

    “聽說過，分數線會降低一些。確實是個路子，不過時間也挺緊張的?！迸犴烖c點頭，市一中也有藝術生，所有藝術生都集中在兩個班級里，很多人高一高二就開始在畫室和音樂教室泡著。

    程北茉說：“希望她們的努力別白費?！?/br>
    “她們倆機靈著呢，應該沒什么問題?！迸犴灠参克?。

    正聊到一半，骨科醫生正好趕來了，叫主人過去確認簽字。

    裴頌和程北茉同時站起來，護士jiejie說：“一個人來就夠了?！?/br>
    裴頌把程北茉摁回去：“我去吧?！?/br>
    -

    簽完字，護士還要帶著小貓做術前檢查，抽血，拍片，都需要主人幫忙，程北茉一個人在等待區，隔著玻璃看裴頌忙前忙后。

    她去前臺看了眼賬單，這個手術就算按優惠價算，也要三千多。

    三千多，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是一筆巨款。

    過了會，術前檢查做完，裴頌在程北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有點累，坐得挺隨意的，跟程北茉轉達醫生的話：“醫生說，它左后腿不是粉碎性骨折，打外固定就好，只需要給右后腿開刀打鋼板?！?/br>
    “哦?！?/br>
    裴頌說完手術方案，又安慰她，說這個醫生經驗挺豐富的，不會有什么問題。

    他說這些的時候，不疾不徐，語氣可靠穩當。

    程北茉心里熱熱的。

    她覺得裴頌真的挺暖的。

    一開始，是在周末一大早被她電話叫去學校救流浪貓。

    現在又抽出時間陪她在寵物醫院耗著。

    別人都說他是拽王，可是這事，她想不出第二個能做到這個份上的人。

    他可是裴大校草誒，這么一想，她覺得真有點委屈他了。

    而且這里消費很高，她突然覺得，自己一意孤行地救貓咪，又怎么不是對裴頌的一種自私。

    她拄著下巴想了好多，腦子里亂成一團麻。

    裴頌問：“糾結什么呢？”

    “嗯？”

    “腳尖把地都快鑿穿了?！迸犴炄嗔讼滤念^，“怎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