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茉也笑：“我知道?！?/br>
    “那個從市一中轉來的男生呢？”方麗珍突然問。

    “嗯？”程北茉有點驚訝，她不知道方麗珍為什么會突然提起裴頌。

    “他不是一直考年級第一嗎？是不是跟你是競爭對手？”

    程北茉很平靜地回答：“他放棄這個名額了?！?/br>
    “這么好的機會都能放棄？”

    “媽，你知道嗎？他應該是那種，高考出分后，清華北大搶著給他打電話的人?！?/br>
    方麗珍原本是想打探一下裴頌的情況，沒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便把心放回肚子里，開始專心cao心自己女兒。她趕緊挽起袖子冰箱里檢查還有什么菜，看早飯能做點什么。

    “喝不喝鯽魚湯？明早趕個早市，給你買兩條新鮮的鯽魚回來?！?/br>
    程北茉趕緊攔住她：“媽，我吃面包就好了，這個面包有魔法?！?/br>
    -

    考試在周六當天就進行完，既不耽誤這群尖子生的日常課程，也不會影響其他同學。

    第二天一早，程北茉真的鄭重地吃了裴頌的“記憶面包”。

    出發前，她給裴頌發了條消息：【面包我吃了?！?/br>
    一大早的，裴頌竟然秒回。

    ps：【真乖?！?/br>
    程北茉驚訝地問他怎么醒得這么早。

    裴頌說，他定了七點的鬧鐘，想等她到考場之后再接著睡。

    ps：【緊張嗎？】

    momo：【你好，我叫不緊張?！?/br>
    ps：【別皮?！?/br>
    momo：【有點兒吧，不過還好?！?/br>
    裴頌發來一條語音：“好好考啊，考完請你吃飯?！?/br>
    清冷的聲音程北茉聽得一激靈。他聲音翁翁的，帶著點沙啞，應該還在被窩里，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和……親昵。

    程北茉回了個“ok”的表情包就把手機裝起來了。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反復去聽他那條語音。

    太耽誤事了。

    程北茉下了公交車后，還要走幾百米才能到學校門口。

    她一個人慢慢悠悠地晃過去，路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突然聽到里面有微弱的叫聲。

    音量不大，但尖銳而短促。

    周末的清晨，學校周圍的小店都沒開門，路上行人也少得可憐，自然沒人注意到那個聲音。

    程北茉站定，屏息聽了一會，那個聲音又消失了。

    可能是自己幻聽了。程北茉想。

    她剛邁開步子，那聲音又出現了。

    像是某種小動物。

    程北茉站在垃圾桶旁邊，俯下身，用手機手電筒往里照了照，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一起一伏，像是有呼吸。

    程北茉不太敢輕舉妄動，萬一抓到手的是只老鼠，她可能會當場昏過去。

    觀察了一會，她發現那團東西，好像是只小貓。

    她從作業本里撕了張紙墊著，小心翼翼打開垃圾桶的蓋子，從里面拎出一只渾身是血的小貓。

    一股刺鼻的臭味沖過來。

    那只小貓估計只有一個多月大，渾身都在顫抖。它的毛被汽油一樣的東西粘在一起，黑乎乎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兩只眼睛都被膿糊住了，完全睜不開。

    它的后腿好像是被什么碾過一樣，全都是血，一下一下抽搐著。

    程北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這樣子，應該是被人虐待之后扔進垃圾桶的。

    這到底是哪個畜生干的。

    程北茉在心里罵了幾句臟話，站在原地咬著嘴唇，飛速思考著。

    學校附近有個寵物醫院，程北茉以前跟陳韻吉路過的時候，總會透過玻璃門，看那些候診的小可愛，路線和營業時間她都挺熟的。

    寵物醫院開門時間是九點，而八點半考試就開始了。如果她現在送這只小貓過去，必然會錯過考試。

    可是不送去，小貓估計撐不了多久。

    過了會，沈清也來考試，看她對著垃圾桶發呆，便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程北茉，你干嘛呢？壓力大到掏垃圾了？”

    程北茉轉過身來。

    一個干凈的人，手里捧了個黑乎乎的惡心玩意。

    沈清看清她手里的小貓之后，立刻跳開，驚恐地尖叫了一聲。

    “這是什么東西??！拿遠一點！”

    程北茉沒看她，只低頭看著小貓：“它受傷了?！?/br>
    沈清想上前又嫌棄，站在幾步之外問：“誰弄的？”

    程北茉搖了搖頭。

    她們倆說話的空當，還有幾個考試的學生經過她們身邊，但都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停下。其中一個人認識沈清，還催促她趕緊進去。

    “你要干嘛？救它？”沈清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

    程北茉掀起眼皮，語氣有些冷：“難道不救？”

    沈清看了眼手表：“快開考了?！?/br>
    程北茉看了眼呼吸微弱的小貓。

    “不用這么圣母，如果今天你沒有路過這里，這就是它的命運。而且，就算你救了它，也許它還是會死?！?/br>
    程北茉冷笑一聲：“那我應該替它慶幸，今天它遇見的是我不是別人?！?/br>
    沈清像是打定主意要離開了，她盯著程北茉說：“程北茉，你跟裴頌真的很像，又清高又驕傲，別人拼命想要的東西，你們表現得一點都不在乎?！?/br>
    程北茉沒什么情緒地問：“你想說什么？”

    “不管怎么樣，你們不還是在八中這個破地方么?！鄙蚯迓柫寺柤?，“那個名額，你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br>
    說完，沈清轉身走了。

    但她的話提醒了程北茉。

    裴頌。

    裴頌家離學校近，他應該能趕過來。

    程北茉摸出手機，給裴頌打了個電話。

    裴頌什么都沒問，直接說：“等我，我馬上到?！?/br>
    十多分鐘后，裴頌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他穿了黑色沖鋒衣，頭上扣了頂帽子。帽子正好遮住眼睛，遮不住他明朗的線條，如此優秀的下頜線，怕是整個八中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應該是沒來得及洗臉，因為走近時，程北茉發現他還有胡茬沒刮。有點小性感。

    裴頌懷里抱了個不大的紙箱，里面還鋪了一塊小毯子。

    距離考試開始不到十分鐘了，他們沒時間再說些什么。裴頌接過小貓，跟程北茉說：“快去考試，剩下的交給我?！?/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別可靠，特別踏實。

    程北茉心里像是下了一場暖雨，心熱，眼也熱，特想沖過去抱一抱他。

    -

    考試是在文思樓里進行的。文思樓是八中的多媒體中心，平時音樂課和藝術課都在這里上。

    因為只是個幾十人的小型考試，不方便在某個班里專門布置個考場出來，便把考場設置在了文思樓。

    只是文思樓在校園最里面，從校門口進去，要走挺久。

    程北茉一路狂奔，最終踩著點進了考場。

    那時候，監考老師已經開始發卷子了。

    打鈴的瞬間，她一只腳剛邁進考場，就被另一名監考老師叫住了。

    “你叫什么？”

    程北茉回頭，發現后門處的監考老師是在跟自己說話，便在門口站定，說：“老師好，我叫程北茉?！?/br>
    為了公平起見，監考老師都用的是其他年級的老師。

    這個老師姓黨，是高二年級的數學老師，他知道程北茉的名字，但之前跟真人對不上號。

    “久仰大名啊?！蹦抢蠋熜α寺?。

    程北茉訕訕扯了下嘴角。

    “你也上了這么多年學了，怎么就沒一點時間觀念？這個考場里的人，可都是為同一個名額競爭的，你倒好，不尊重考試規定，也不尊重你的對手?！?/br>
    “老師我——”

    那老師打斷程北茉：“你知不知道，在高考考場上，遲到十五分鐘就不能再進了?！?/br>
    其他人已經開始答題了，程北茉微微蹙了下眉：“我沒有遲到十五分鐘吧？”

    監考老師有點意外，像是沒想到程北茉會挑戰他的權威。他愣了一秒，隨即更憤怒了：“不要以為你過去考出了點成績，就可以無視學校的規則！”

    “老師，如果有遲到十五分鐘不能進考場的規定，我一定遵守，但我并沒有遲到。而且我并不是因為不重視考試才踩著點來，我剛才在學校門口撿到一只受傷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