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半空中的交戰愈發激烈。 即便在強弩之末,魔尊爆發出的全部底蘊依舊不可小覷。他誕生自戰場,是最懂生死之斗的魔修,若非諸仙借力,林長辭恐真會與他戰成平手甚至落入下風。 二人的身法已經無法用rou眼捕捉,靈氣魔氣糾纏一處,混混沌沌,或被青霜一刺,或遭玉簫一點,轟然炸開,爆發出強悍的沖擊。 但再如何厲害,以各種殘魂拼湊起來的人也無法抵抗半神之力,巫真吐出一口鮮血,按著心口冷嘲道:“……借命!” 收回玉簫,他擦去唇角血跡,哈哈大笑:“果然是借命,我借修士的命,你借天地的壽……你與我有何不同?不如握手言和,屠盡天下再聯手飛升,如何?” 林長辭向來不信魔修的鬼話,巫真也只是隨口一說,咳出殘余的血,瞇眼道:“看來你一定要死斗了?!?/br> 對面的白發青年不答,他驅動靈訣,青霜再斬,劍出驚鴻。與此同時,巫真的背后亦出現一道巨大的劍影。 兩相對穿,巫真必死無疑。 這樣的情況下,他竟咧嘴笑了。 下一刻,眾人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魔尊竟不閃不避,向劍光迎了上去! …… 黑水鎮。 昔年平和的小鎮,此時已是一片廢墟。 李尋仙呆呆地站在廢墟里,已靜立了一夜。 他趕路時,見天地重分晝夜,心知林師伯那邊一定成功了,只是不知付出了何等代價,隱隱有些難過。 但遠遠看到黑水鎮時,他才明白那份難過從何而來。 寒冬的風吹得人通體發涼,坍塌的木石之下,似有斷指殘骸,神識拂過,再無任何生息。他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地上的血,頭回體會到生死離他僅有咫尺。 天將明時,少年終于動了動,抬手摸了摸臉頰,似乎摸到一點冰涼。 李尋仙抬起頭,神色恍惚而惶惑。 一線生機……到底是為誰而留的生機?他還記得兄長勤懇擔貨的模樣,也記得嫂嫂留他吃飯的語氣,鎮上每一戶和他說過話的叔伯姨婆,小弟小妹,他都記得他們的臉。 天道仁慈,為何不憐憫眾生?為何非要將這線生機留給再平凡不過的他,而非蕓蕓眾生? 半晌,他擦去臉上淚痕,取出一本藏藍色書皮的冊子。 少年垂眸摩挲著封面“天算”二字,喃喃道:“雖是給我,但我并不想要,莫如還于天地,也好過空度此生?!?/br> 火焰驟然從書冊一角燃起,李尋仙把書冊舉過了頭頂,看向遠方。 他癡癡看了許久,忽然笑起來:“天缺……生機?焉知生機在誰?林師伯,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 青白劍光迭起,曾讓修真界聞之變色的魔尊終于敗落。 天命難違,巫真被一劍斬斷了手臂,墜下半空。 “魔尊死了!” “不愧是碧虛長老!終將惡賊斬于劍下!” “我等快去接應長老!” 遠處觀戰的修士中爆發出幾聲歡呼,也有人覺得不對勁:“巫真方才的行為無異于自殺,怎會死的這樣輕易?” “的確有疑點,魔尊狡詐,這番定然又是詐死,諸位小心!” 他們警覺地彼此提醒,持著武器,慢慢向尸體落點圍靠過去。 若華一心只有天上滿頭白發的師尊,見巫真身死,立刻搶在其他人前往林長辭身邊飛去。無人注意,若華尊者帶在身邊的徒弟沒有跟上,她忽將眸子一閉,好似打了個盹。重新睜開時,眸中閃過一絲赤紅。 半空中,林長辭也閉了閉眼,帶著支撐不住的倦怠,青霜劍影亦開始變淡。 巫真的生死逃不過他的感知,最后一戰結束,他想,是時候休息一會兒了。 于是他揮手放出臥云山,整個人飛了下來,放慢了步子,走進掃花庭中。 像尋常一樣,他停住腳步,坐在庭中那株梨花樹下,在聽見若華的呼喚之前,微微闔上了眸子,打算就此一夢沉酣。 “師尊?!?/br> 有人撫上了他的衣角。 林長辭強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一道再熟悉不過的靈力注入了空空蕩蕩的經脈,隨之而來的,還有半分神魂。 他忽的清醒過來,抓住面前人的手,啞聲道:“你在做什么!” 林容澄半跪在他身前,雙眼通紅,不顧他的制止,執意將神魂撕裂,再分享給他。 “容澄?!绷珠L辭緊緊盯著他,嚴厲道:“你別犯傻,為師自有為師該去的地方,你若再這般,沒人能給你補魂?!?/br> “我愿這樣做,弟子愿與師尊同生共死?!绷秩莩我а?,竟反手抓住了他,紅著眼睛,道:“師尊,我是溫淮!” 第123章 惡戰(下) “……溫淮?”林長辭重重地咳了幾聲,感覺嗓子里全是血。 他瞇縫著眼睛仔細打量身前少年,又問:“溫淮?” “是?!绷秩莩螣o措地貼著他的手,凄聲道:“我是溫淮,也是林容澄,我都想起來了?!?/br> 他道:“師尊可還記得我昔年割舍的一魂?” 林長辭輕蹙眉毛,道:“自然記得,你七年前……” 他想到什么,驀然止住了聲音。 七年前,正是他在山中撿到林容澄的時候。 難怪——某些謎團在此時恍然展開——難怪林容澄魂魄有損卻不可補全,原來他的魂魄盡數系于真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