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傻徒兒?!比羧A嘆氣道:“你這樣莽撞,我如何放心得下?” 婉菁連忙抱住她的胳膊,解釋道:“我不會認魔尊作父親,也并非認祖歸宗,僅為拿回我娘的東西?!?/br> 她眸底含著希冀,輕輕懇求道:“我沒有用魔氣,師父,你相信我。我有自己的辦法,好嗎?” 若華沒說話,眉毛始終蹙著,婉菁的態度溫和而堅決,眼神固執。 小姑娘似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所改變。 也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時好時壞,凝視半晌,若華語氣終是軟和下來:“你呀……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知道么?有什么師父能幫上忙的,就說出來,不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險?!?/br> 少女抿唇一笑,盈盈如水:“是,徒兒知道了?!?/br> …… 臘月已至,但人間注定過不了一個安生的年。 歲暮,大寒,天降流火。 南越的火燒了許多日,天上黑斑原本一直隨著沖天火焰減小,可小到銀盤尺寸時,它宛如被壓制到了某個極限,驟然沖破了束縛,重新長大,渾身變作赤紅,如同一只眼睛,注視著地上兵戈聲起,紛亂不休。 天地間的靈力隨之稀薄起來,這段時日里,數不勝數的魔修出現在南越與中土交界處。 使者們首當其沖,為了護衛身后中土,不得不與魔修交戰,戰況并不算十分好,常有魂魄受損的修士被送到林長辭這里來補魂。 同盟內擅長戰斗的修士被殷懷昭編了幾支小隊,日夜在方圓百里內巡邏,宗門增派的援兵還在路上,剩余修士們被迫擰成一股繩,也顧不得先前許多恩怨。 此番要是守不下來,他們全都得玩完,誰敢懈??? 饒是如此,流火防不勝防,它畢竟從天上降下,民間亦有許多地方遭了侵襲,有的求到臨近宗門的頭上,求來一兩隊弟子幫助,勉強渡過難關。 這日,林長辭在帳中瞧著楊月水送來的信和近期事務匯報,時不時輕咳幾聲。 近來天寒,他少有出門,補魂之術總歸些透支,臉色白得嚇人。 營帳的簾子被掀開,溫淮冷臉端著藥走進來。 他作為在外巡邏的一員,忙著斬殺越界魔修,救助附近村莊,許多日不曾回來,心中始終放不下自家師尊。昨日一回來,收拾完自己后,就急急鉆進了林長辭營帳,接著被眼前人毫無血色的脆弱模樣氣到眼眶發紅。 他一拔劍就要去找殷懷昭算賬,林長辭連忙攔下。 青年擁著狐裘,咳嗽幾聲,輕聲道:“為師無事,休養幾日便好。你才回來,就莫要再走了,陪為師睡一會兒?!?/br> 溫淮大馬金刀地往他身邊一坐,動作硬邦邦的,冷著臉不言不語。 林長辭頗有幾分無奈,他知道溫淮是在氣自己不愛惜身子,但到底時局緊急,他稍累一些又能如何? 眼看溫淮明明一副壓著火氣的樣子,眸底卻委屈得不行,時不時瞥他兩眼,幽怨極了。林長辭想了想,主動躺到他懷中,道:“為師小憩一會兒,若有人來,你記得喚我?!?/br> “是?!?/br> 溫淮嘴上冷淡,卻極快地把臂甲卸了,取下佩劍,又搭一條軟被,以免硌到他。 林長辭本意只想稍躺一刻,降降他的火,熟料一覺睡去,在月上天心時才醒過來。許是身邊有這個人陪著,竟也沒做什么夢,安穩睡到了現在。 溫淮閉著眼假寐,察覺到懷中動靜,低頭看取,語氣間已平靜了不少:“師尊醒了?” 林長辭揉了揉額角,問:“什么時辰了?” “子時?!?/br> 溫淮扶著他坐起,起身道:“藥煮好了,我去端?!?/br> 他端進來后,坐在旁邊牢牢盯著林長辭,一副要看住他行動的模樣。 這藥入口比平時略淡些,林長辭知道他又往藥里加了減淡苦味的藥材,沒有多問,幾口喝完,見他還那幅模樣,不由失笑了一下:“怎的像要防為師出門?” “該防?!睖鼗窗芽胀胨统鋈?,又迅速回了營帳:“我今日休沐,會一直看著師尊?!?/br> 林長辭道:“既然休沐,就好生歇一會兒,瞧瞧你,都生青皮了?!?/br> “怎么會?我分明在見師尊前就……”溫淮反射性條件地摸摸下巴,隨即意識到被騙了,睜大眼道:“師尊?” 林長辭順勢拉他躺下,坐在床頭,放緩了聲音:“睡罷,為師陪你?!?/br> “說話算話?!睖鼗醋ブ男渑?。 “算話?!绷珠L辭取了一卷古籍,在燈下翻開,似乎打算秉燭夜讀。 “你何時醒過來,都能看見為師,這般可好?” 這話果然讓溫淮有了安心感,畢竟累極,聽不清嘀咕了幾句什么,他攥著袖袍,慢慢閉上眼,一會兒,帳里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蠟燭無聲地燒了一宿。 眼見帳外逐漸有了亮色,林長辭放下書卷,抓著他袖袍的手不知不覺松了。 他低頭,見溫淮睡得正熟,從來沒有睡這樣熟過,眉目舒展,唇角放松,惹得他支著下巴多看了幾眼。 外面響起匆促腳步,林長辭耳朵一動,收回目光,怕驚醒榻上人的好眠,隨手布了陣法隔去聲音,才走出去道:“何人?” 來人剛向外面值守的弟子奉上令牌,見他出來,忙躬了身:“長老,在下乃是殷宗主信使,特來奉命通知長老,平城出現了疫病,城中病死者眾,城守已棄城而去。如今城中混亂不堪,盟主請各位使者保重己身,若有余力,望遣人速往平城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