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白西棠起身收好茶梗,道:“待此間事了,再教他本領不遲?!?/br> 天下要亂起來了,李尋仙在身邊,倒不如在神機宗來得周全平安。 白季秋又問:“你堂兄那邊打算怎么處置?” “還能怎么處置?!卑孜魈泥托σ宦?,面帶譏諷,隨后想到什么,聲音復而柔和:“自是等與師兄結契后,交由師兄全權處置?!?/br> 白季秋不贊同:“好歹是同族,打斷骨頭連著筋,你若交給外姓人,他們家臉面擱在哪里?” 白西棠抬眸輕瞥白季秋一眼,他眸子烏黑瑩潤,看似隨意的眼神,卻叫白季秋心中一涼。 他意味不明道:“白家有前途的子輩,可不止他們幾個……內山多的是呢?!?/br> 說罷,他也不管白季秋的臉色,提起衣擺跨過門檻,溫聲道:“若是二叔無事,我便去替師兄挑吉服了?!?/br> …… 月在天心,更漏聲斷。 清風送來淺淡松香,已過了二更,仍有人遲遲未眠,滿腹心事。 屋內并未點燈,倒是那雙眸子中的亮色比燭火更甚。 身后傳來“吱呀”聲,他聞聲轉頭,見裝扮素淡的女子進門,對他頷首致意了一下。 “師姐?!?/br> 溫淮低聲喊。 楊月水朝他懷里扔了個東西,道:“打聽到了,師尊在內山,三天后就跟小師叔舉行道侶大典。大師兄留在白家接應,你跟若華誰去?” 溫淮接住,冷笑道:“自然是我去?!?/br> 說起這件事,他就氣得想笑。好個小師叔,故意示弱留師尊做人質,師尊看破不說破便罷了,竟然想暗度陳倉,真當他會顧忌臉面不成? 徐鳳簫也沒見到師尊,這是楊月水等人沒想到的。 白西棠鐵了心要先斬后奏,他們只得按原有想法行事。無論是誰都不能強行左右師尊的決定,不管怎樣,先把師尊搶回來再說。 若師尊其實愿意,是她等誤解,到時候自會請罪。 種種念頭在楊月水心中一閃而過,她抬眸,見溫淮指間把玩著一只短笛,與師尊常帶在身邊的那支相似。笛身約有一指長,笛骨溫潤瑩亮,似上好溫玉雕琢而成,末端雕有層疊迤邐的纖長鳥羽,不見鳥首。 她驀然想到什么,問:“這是暗飛聲?” 幾年前有個秘境出世,其中靈草機緣雖乏善可陳,但出了一本還算有趣的法寶煉制手冊,其中便提到了“暗飛聲”。楊月水之所以記得它,是因為手冊中信誓旦旦地寫道,此法寶一式兩支,需以精血飼養七七四十九日,分別成于陰時與陽時。煉成后互為伴侶,即便相隔千里,亦能收到另一支笛聲長久傳響。 她當時嫌暗飛聲煉制條件嚴苛,僅有傳信之用,不曾嘗試,沒想到溫淮偷偷煉了,還成功了。 鳥尾在此,鳥首在誰手里? 其實無需問也知道答案。 溫淮最在乎的只有師尊,另一支不在師尊手上才奇怪。 “師尊聽見了么?”楊月水遂問道。 溫淮收起短笛,道:“他知道我在,但知不知曉其他事,不好說?!?/br> 從來是師尊的暗飛聲傳響他的暗飛聲,這次反過來,師尊也沒讓他等太久。 暗飛聲雖說千里傳音,實際也僅限于傳音,想要更多卻是不能,有些雞肋,不知師尊是否能夠領悟他的意思。 溫淮面色冷凝,楊月水知他心中不痛快,便沒有多說,只道:“秘法使用時間不要太長,會傷及經脈的?!?/br> 得到溫淮回應后,她才離開屋子。 …… 三日后。 白家外山的許多族人雖不知曉是何緣故,也能察覺內山傳出來的喜氣。 那喜氣并不張揚,低調地藏在一盤盤喜餅、內山婢子往來的神情和管事親自去裁的紅綢緞中,聽說就連白家自己的繡坊也連夜趕工,將多年前做好的某套吉服裁改妥當,務必貼合內山某位貴客的身量。 少主人有喜事了? 謎底并不難猜,內山只有本家的人,但本家也分尊卑,能讓繡坊連夜改動吉服的無非那么幾位。 而那套吉服正是多年前為少主人備好的。 令外山族人困惑的是,少主人無論是成婚還是結契,于白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為何不大方昭告天下,向世家們發喜帖,宴請賓客觀禮。 以白家的分量和聲名,賀喜的人定會將外山門檻都給踏破,對新人而言也圖得吉祥,一箭雙雕。 有人本想去問,但很快又發現了另一件事——內山這氛圍,似乎不完全是喜事? 門客侍衛和護院比平時多了一倍,盤查十分嚴格,送個口信跑個腿也要盤問,嚴格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提暗中若隱若現的數十道強悍氣息。 氛圍之肅殺,叫丫鬟小廝跑腿時戰戰兢兢,生怕出什么岔子。 內山不是有陣法么,用得著如此大動干戈?莫說搶親,就算防備刺殺也綽綽有余了,少主人真是小題大做,有人腹誹道。 也無怪乎外山族人會這樣想,負責鎮守的門客也不理解。 不少人酸溜溜地想,少主人可真看重這位貴客啊,又是改吉服又是大陣仗防備的,好似得了全天下都覬覦的寶貝。 那位貴客呢?人家可不領情。 連著三天,一扇院門都沒開過,不知曉是什么模樣。聽說吉服送進去人家碰也沒碰,端著股孤高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