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溫淮瘋了似的將他按倒在水中,兇狠地撕咬上來,眼底有幾分歇斯底里。他不顧林長辭的竭力掙扎,手上將過家家似的喜服粗暴扯開,奢華昂貴的配飾與禁步碎了一地,如星辰沉入河水。 這本就是他給林長辭一件件穿上,佩好的行頭。但此刻看著一動不動的人,他卻不能再騙自己。 ——他的師尊回不來了。 暴怒之下,溫淮把喜服撕得七七八八,里面的身軀光潔干凈,蒼白如紙,宛如一碰就會碎掉的夢。 他忽然怔怔地停下手,喘息了幾聲,俯身鉆進林長辭冰冷的懷抱。 河水漫過二人的胸膛,林長辭擁著懷中的人,感覺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寒風吹過,岸上的紅燈籠明滅了幾下,明明應當是喜氣的場景,卻有著說不出的悲哀。 沒有什么比孤家寡人更適合形容此刻的溫淮。 他仿佛一頭離了群的孤狼,伏在林長辭身上想尋求安慰,盡管他清晰地知道唯一能給自己安慰的人已經死了。 看著這樣的溫淮,林長辭心有不忍,伸手想摸摸他的腦袋,身體冷不防一顫,忽的從冰冷河水里剝離出來。 一切都消失了,他睜開眼,渾身冷汗涔涔,掌心殘留著喜服的質感。 日影西斜,風也涼了下來,陽光被面前的人擋住,逆光的臉有幾分看不真切。 夢中的人就站在他旁邊,腰間佩著長劍,正彎腰摸他的臉。 見他醒來,溫淮不自然地收回手,低低喚了一聲:“師尊?!?/br> 林長辭神思還未從夢里抽離,不免盯著他多看了幾眼。 眼前的溫淮神情十分正常,語氣平淡,身上是常穿的黑袍,眼底還有沒散盡的幽怨。 不知為什么,林長辭心頭一陣發悶,或許是從沒見過溫淮像夢中那般瘋狂,也不想他變成那樣,目光有些復雜。 溫淮卻錯解了他的意思,不大高興地抿唇道:“驚擾師尊,我這便離開?!?/br> 林長辭坐起身子,想喝口熱茶緩緩,身子仍未緩過來,手指顫抖著探出去,被溫淮握進手中。 溫淮終于察覺了他渾身的冷汗,往外走的腳步一頓,靈力不要錢似的順著手指渡了進來。 “染了風寒?” 林長辭咳嗽了幾聲,沒能回答他的話。 他皺眉,似乎思考了一下,半是別扭,半是不容拒絕道:“鶴師叔一走,隨侍師弟也不機靈……暫且由我照顧師尊如何?” 第70章 信約 這些天的退避只是表象,一旦發現還有機會,這個人本能地又開始蠢蠢欲動,即便林長辭不給臺階,他也可以自己給自己遞梯子。 林長辭拒絕道:“不必?!?/br> 溫淮如今根本離不得他,往后怎么了得? 他算是看清楚了,溫淮會變成夢里的那個樣子,除了性格使然,與他也有極大的關系。與其讓本就偏執的人越陷越深,不如趁早幫他斬斷情絲。 圈著他的手用了點力,溫淮長眉一皺,不死心地問:“師尊方才還咳嗽,脈象浮緩,果真不必?” 林長辭把手輕輕掙脫出來,道:“你鶴師叔還有幾日便回來了?!?/br> 言下之意,就算cao心也輪不到溫淮cao心。 零星的蠢蠢欲動再一次被按死,溫淮被撥開的手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那夜的刺心,靜了靜道:“那便罷了?!?/br> 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等鶴回來,自有他照顧的地方,自己無端端地湊上來做什么?還嫌不夠惹師尊嫌么? 溫淮垂了眼,凝視著面前這張鐫刻在他每晚夢里的臉。 林長辭生得一副好面容,膚白如玉,眉似墨染,眼尾微微上挑,鳳眸被纖長眼睫半遮半掩,看不清里頭的神思。 他鼻梁窄而直挺,側臉既有劍意般的孤絕鋒利,又不失溫潤內斂,很有幾分清貴的氣質。 也足夠清冷薄情。 他眼神不斷滑下去,從眉宇到鼻尖,再到嘴唇,仿佛要將這些日子沒看見的份兒補足似的,半晌才出聲道:“弟子還要修煉,先行告退?!?/br> 他提起劍,轉身朝往庭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外面來了個小弟子。 小弟子一見面前的人是丹霄君,連忙行了一禮,問道:“見過師兄,請問林長老可在庭中?飛焱宗宗主前來拜會,托我引見?!?/br> 溫淮停下腳步,道:“名帖何在?” 小弟子從袖中取出,他接過看了一眼,道:“長老正在小憩,不見?!?/br> “丹霄君分明才與林長老見過,何故獨獨拒我?” 殷懷昭的聲音比人先至,只見玄紅兩色錦袍的男人自一叢翠竹后走出來,俊朗的容貌含著笑意,稍微提高了聲音,往庭中傳音道:“林長老,殷某前來拜會,不知可有空閑?” 沒過一會兒,一名隨侍弟子出現在庭前,對他作揖道:“殷宗主,我們長老請您進來品茶?!?/br> 殷懷昭挑眉看了溫淮一眼,跟在隨侍弟子身后大步邁進了掃花庭。 假山后立起一面屏風,殷懷昭繞過屏風,就見一身青衣的林長辭坐在池塘邊,茶水泛著裊裊熱氣,聞起來像是新茶。 “林長老?!币髴颜褟澊降?。 林長辭對他頷首示意:“殷宗主,請坐?!?/br> 說著,他眸子微微一動,注意到嘴上說著要走的人此刻跟在殷懷昭后面又返回來,道:“方才不是說要去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