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林長辭眼睛一掃,未找到熟悉的身影,壓低聲音問管事:“大人,這些都是來聘鎮墓人的么?” 管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怎么,怕他們搶了你的先機?” 林長辭垂眸沒答,遞了一塊靈石過去,管事滿意地提點道:“無須擔心,家主最是公平。況且,如今著急也來不及了,誰叫你最后一天才來?早有兩波人趕在你們之前進了失魂林了?!?/br> “已經進了?” 林長辭心底一沉,那豈不是意味著溫淮極有可能就在那兩波人之中? 第51章 重逢 院內熙攘,修士們奔著奇南香來,個個眼神毒辣得很,嘴上閑聊,眼睛一個勁地在人群里轉悠。 縱使心中有些焦急,林長辭面色仍舊如常,一邊打量管事,一邊暗中注意著修士間的談話。 在此聚集的修士多是南越打扮,說著南越土話,他費了些勁才聽懂這些人在說什么。 “宋家老爺子真要不行了?” “活了快千年,遲遲飛升不了,估計也就這幾年壽命了?!?/br> 一個游方道士打扮的修士左右看看,低聲問:“聽說中土又有了玉鏡臺的消息,宋家怎不派人去尋?” “你知她沒叫人尋過?但玉鏡臺孰真孰假,誰又能說清呢?!?/br> 他對面,年老些的修士捻了捻胡須,瞇縫著鼠目道:“非也,你們曉得中土那個死而復生的長老罷?” “你是說……”站在墻角松柏旁的修士露出幾分恍然,隨后壓低聲音:“此人死而復生是因玉鏡臺?” “不錯?!蹦昀闲奘康溃骸绊氈獕塾卸〝?,即便修士向天掙命,也無法違逆生死,除非奪舍,絕無死而復生之說。都說南越人狡詐,我看不然。前些日子去中土,聽聞一些中土道友私下重金打聽他死而復生的秘訣……哈哈,中土人要是狠起心來可比我們厲害多了?!?/br> 游方道士默默聽著,神情很是認同。 管事異常耐心,聽著這些人閑聊,眼睛不住在他們中間逡巡,似乎在尋找什么。 院中的花皆是中土沒有的種類,幽香陣陣,嬌艷靡麗,林長辭多嗅了會兒,便覺有些頭暈目眩,暗暗屏住呼吸,吞了顆避毒丹。 待最前方的香柱燃盡,管事掃去香灰,拿著梆子把檐下的鑼敲了三響,高聲道:“時辰已至?!?/br> 家丁們魚貫而出,往每人手腕上套了一條蛇形銀鐲,冰冰涼涼的蛇身盤踞在皮膚上,蛇目陰冷,令人有種被什么盯上的錯覺。 林長辭摸了摸蛇鱗紋路,余光見到前面幾人的蛇頭嵌了紅寶石,蛇尾也更為彎曲,像是一種記號。這幾人穿著相較其他人古舊些,衣擺繡的花紋與管事身上有幾分相似。 莫非這幾人正是世家血脈?只是觀其衣著待遇,多半不是嫡系子嗣。 管事引著人往院落后方走去,推開門,只見一方天井。 山丘上的水流被引入此間,形成四水歸堂的景致。繞過天井,又一扇門洞開,顯露出丘陵合圍下的古宅。 宅前種了幾株槐樹,參天的枝葉擋住天光,使宅子有幾分陰森。管事帶他們穿過抱廈,推開嵌著門環鉚釘的大門。 走到抱廈附近時,林長辭清晰地感覺到一陣靈力波動,回頭一看,游廊與天井已不見蹤影。 古宅所在之處設了結界,其他修士也早有心理準備,并不驚慌,他們先前拉幫結派得正是時候,此刻互相招呼著走入門中。 林長辭走在中間不算起眼,古宅窗戶全部封死,用紙和布糊住縫隙,一點光都漏不進來。堂里仿佛荒蕪百年,四處生長雜草枯藤,桌椅歪倒,藻井倒是華美。 不見出路,也不見來路,修士們正覺奇怪,林長辭仰頭,見藻井刻繪了許多人物,衣著艷麗,載歌載舞,只是堂內實在太暗,看不清更多。 他凝了神,走到藻井下方,仔細窺探,忽見數根枝丫從藻井中生長而出,沖著他延伸下來。 …… “最后一批也送進去了?” 重重煙紗疊成的帷幕后,女子淡淡地問。 她眉眼端莊慵懶,嘴唇殷紅,斜披烏色外袍,松綠織金羅裙蓋住腳面,飽滿圓潤的珍珠系成數串,順肩膀弧度垂下。 女子手指撐著額角,坐姿恣意,卻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管事立于帷幕外,恭敬揖首道:“回家主,皆已送入失魂林?!?/br> 女子道:“其中有幾名中土來客?” “三位?!?/br> 女子笑了笑,道:“三位?你數清楚了?” 她的語氣分明沒什么變化,管事肩膀一顫,冷汗登時從背后冒了出來,道:“恕奴駑鈍,奴數了五遍……的確只有三位?!?/br> “是么,我怎么數多了一位?”女子放下手,漫不經心看了看指甲,道:“那人的罡氣如此刺人,你也沒發覺?” 她輕飄飄地嘆了口氣:“你老了?!?/br> 管事顫抖得更厲害,“咚”地一聲跪伏在地,喊道:“家主,是奴的錯!求家主再給奴一次機會,奴定將此人從失魂林抓出來!” “遲了?!迸愚D頭,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墻面看見了什么,彎了彎嘴唇,道:“你替他留下來好了?!?/br> 話音剛落,管家睜大眼睛,沒能發出一聲哀嚎,鮮血便從頭頂流了下來。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衣服被浸濕,塌了下去,很快蓋在一灘血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