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徐鳳簫和楊月水等人比溫淮早成許多,在他這個年紀早已不需林長辭擔心,就連性子豪爽的若華也沒這么多脾氣。 相比師兄師姐們,溫淮像是幼時被他慣壞了似的,許是幼時顛沛流離,不得天倫之樂,想從他這里得到更多。 林長辭并非不愿予他關照,只是溫淮年紀到底擺在這里,許多舉動于世俗中都不大合適。他想,白西棠說的是對的,他早該對溫淮嚴苛些,免得他性子上來誰都說不動,難管得很。 他這句話果然讓溫淮更不高興了,忿忿道:“不要?!?/br> 他賭氣似的用劍鑿了兩下墻壁,劃拉出幾段火花。鎏金被劍尖剝落,露在外面的墻壁堅不可摧,劍刃留不下絲毫痕跡。 “別鬧脾氣?!绷珠L辭聽他糟蹋自己的劍,微微搖頭,道:“往前一百五十步?!?/br> 若這里真是記憶中的歸海宮,那他還算熟悉,大致記得不同宮室的位置。 如今他和溫淮所處的地方多半是在主殿后方的禁地,魔尊窮奢極欲,坐擁如山珍寶,為此專程打造了一方金山玉林。此處設有無數兇險陣法,密道交錯勾連,不能走錯一步。天上地下都被結界隔絕,如果缺少魔尊手諭,世間能獨自進來的人不過一手之數。 溫淮按照他說的往前走,不多時在墻壁摸到幾個彎曲格子,林長辭手中的夜明珠從格柵間透出幽幽光華,原來是一面花窗。 花窗和墻用了同種寒鐵精魄,溫淮暫時歇了用劍劈開的心思,伸手穿過花窗去夠林長辭。 林長辭避了一下,道:“這不是看見了?真是小孩子不成,還要時時刻刻抓在手里?!?/br> “為何不能抓?”溫淮抿唇,理直氣壯道:“還不許我怕么?” 他察覺了林長辭的回避,偏要抓住對面人的袖子,一點一點蹭到手上。窗格縫隙不大,但他倔強得要死,摸到林長辭的手后,就緊緊勾住他能夠到的小指,說什么也不放。 他的掌心熾熱,一下把林長辭冰冷的指尖捂得暖了起來。 “手怎么這么冰?”溫淮皺了皺眉,道:“待我尋找一下此處入口?!?/br> 林長辭打算把手抽回來,道:“入口不在這邊,繼續往前走?!?/br> 如果沒記錯,禁地的入口在地下,不在墻上,溫淮就算走到地老天荒也沒法進來。 不知道秘境之內的歸海宮陣法還會不會生效,但就怕真的有人把這個宮殿全須全尾搬了進來,這種情況下,溫淮去密道幾乎是絕路一條。 但再往前走了幾步,溫淮也認出了此處是歸海宮,頓時停住腳步,道:“密道應當在下方,不必再往前了” 禁地內十分寒冷,林長辭嘴唇發白,往手上哈了口氣,道:“密道中的危險比地上更多,不妨就這般隔著墻說話?!?/br> “可是我想到師尊面前?!睖鼗醋⒁獾剿霭讱?,問:“很冷么?” 他皺著眉又去抓他的手:“這幾月好不容易將經脈溫養過來,若因秘境再壞了怎么辦?早說了師尊不該來,我來便是?!?/br> 林長辭不想跟他車轱轆,任他抓過手,不想溫淮竟把他的手往懷中貼了貼,按在胸口上。 指尖的觸碰下,心臟的跳動通過胸膛皮膚傳達過來,一下又一下,沉穩有力,林長辭卻像忽然被燙了手,抽出手低喝道:“做什么?” 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自然,心神微晃,喉頭也莫名發緊。 “自然是傳功?!?/br> 溫淮似乎沒察覺他瞬息的慌亂,又抓回去,不許他再抽手,靈力不要錢似的渡過來。 林長辭繃起臉道:“溫淮,你當真要忤逆為師不成?” 溫淮行動放肆,嘴上卻柔弱得很:“師尊這是說哪里的話?弟子從來不敢?!?/br> 他聽出林長辭生氣的前兆,仍不緊不慢把靈氣渡足了才松開桎梏。 林長辭收手拂袖,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溫淮摸了摸鼻子,隔著墻跟上去,陪他一起向前,但走了半天,始終沒遇到下一扇花窗,只好用神識去探底下的密道。 他進來時就已探查過一次,但那時只在入口,里面不算明朗,此時深入,勉強可看清全貌。 禁地沒有與外相通的門,他要進去找師尊,非得先進密道不可。 …… 昏暗的燭光搖晃,人魚蠟燭滑落一滴燭淚。 婉菁擦去身上的血,躲在矮壁后,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東西,身形止不住發抖。 從秘境外進來后,她便和娘親失散了,她到處去找,不知不覺便走入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地宮。 她沒來過此處,卻好像天然知道某些甬道的重要性。 婉菁感覺自己著了魔似的,順著那些甬道往前,最后來到地宮的中心。地宮中心建造了一座池子,金雕玉砌,中間卻浸泡著血水,十分駭人。 等她清醒過來,發現周圍的甬道都被一模一樣的石門封住,看不出是從哪扇門進來的——她迷路了。 更可怕的事還在后面,血水里爬出了一個又一個死人,四處游蕩,仿佛正在尋找她的蹤跡。 若是單純的死人,婉菁是不那么怕的。師父教過她,遇到活尸或是鬼魂,不用膽怯,要拔腰間的劍將其砍翻在地即可。 可那些似人非人的東西比她想象過最恐怖的東西還要嚇人,如同被剝了皮的人,面目與身上紋路都模糊不清,還從血池里拖出修士未腐爛完的尸體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