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長辭不提還好,一提,溫淮臉色又難看起來,道:“誰說的?” 他把一個東西扔在林長辭面前,掉頭就走。 氣性還是大得很。 林長辭暗嘆一聲,把那東西拿起來,發現里面包了幾盞花燈,他沒有去河邊,溫淮也沒有放,一同帶了回來。 想必他今晚是真的很不高興,林長辭看了半天,最后默默把花燈收了起來。 后面幾天,溫淮一直沒再來過掃花庭。 林長辭若不主動問,得不到他半點消息。林容澄每天倒是很準時地在林長辭面前練劍,就像之前在山里一般,溫淮不來,他更高興。 但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某日清晨,林長辭收到了一封宗內的信。 “長老,我師父懇請見您一面?!?/br> 來送信的小弟子怯怯道。 林長辭展信,里面是一片空白,只在最后留了個落款:黃。 他斂眸,宗門內,他只熟知一個黃長老——十年前,將他親手送入斷魂塔的長老之一,黃易安。 林長辭剛回山時,這人便送了信來,他沒理,沒想到此人還會再送。 “不見?!绷珠L辭淡淡道。 小弟子卻沒離開,手里遞出一個東西,緊張道:“我師父說,長老要是見了這個,或許會重新考慮的?!?/br> 他手中躺著一對眼熟的發飾,柔軟毛絨,像一對兔子耳朵。 林長辭愣了一下,皺眉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確定是端午那晚的女修頭上所戴之物。 “他是何意?” 林長辭皺起眉頭,冷聲道:“威脅本座?” 小弟子發抖了一下,老老實實照著師父交給他的話,道:“弟子實在不知,還請長老移步?!?/br> 發飾上的氣息已經淡了,宗內找不到痕跡,那女修若還活著,也多半生命垂危。 林長辭冷著臉把發飾收入袖中,起身道:“帶路?!?/br> 第29章 郁氣 十年前,主峰。 離地面數十丈之下,山鐵鑄就的高塔倒懸,層層疊疊,通往地下深處。 塔內聲息沉寂,頂上懸了一顆月夜光珠,映出墻面刻繪的駭人的地獄景象。 看不見的黑暗里,塔壁默默地滴著水,更漏聲殘,四處又濕又冷。 林長辭睜開眼,手腕動了動。 用寒芒凝成的鐵鏈鎖住他的手腕,上面磨出的傷痕還未愈合,一動便鉆心地疼。 許是被細小的靈氣擾動,寒芒亮了一瞬,扎入傷口,細微的疤痕再次崩裂。 白衣早已被染成暗褐色,血不知第幾次順著手臂留下,待血水凝固后,又寒又涼。 林長辭并沒有看新添的傷口,抬頭望著月夜光珠。他膚色白得近乎透明,與月夜光珠散發出的光華也差不了多少,仿佛隨時會散去。 他枯望了不知多久,腳步聲從上方傳來,由遠及近,不疾不徐。 林長辭沒有在意來的人是誰,也沒有移開眼神,面色冷淡。 來人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會兒他狼狽的樣子,才開口道:“林長老,今日可想起什么和玉鏡臺有關之事?” 林長辭并不看他,冷冷道:“我早說過,玉鏡臺不在我這里?!?/br> “我勸你還是早日想清楚?!秉S易安瞇了瞇眼:“你老老實實說出來,或許能少吃些苦頭?!?/br> 比起他們這些世代深耕神機宗的世家,林長辭的那點根基根本不夠看,倔下去沒有任何好處。 林長辭終于把目光移到他臉上,道:“看來爾等一開始便不打算放過我?” 聞言,黃易安撫掌而笑:“果然年輕,你不會以為自己能活著走出此處?實話告訴你吧,太上長老要的可不是真相,你先前出言剛直,早已把他們得罪透頂……還真以為是玉鏡臺之事?” 他故意拖長了最后幾個字,林長辭死死盯著他,道:“你們早知我沒有玉鏡臺?” “錯了,你到底有沒有玉鏡臺,他們不在乎?!?/br> 黃易安笑容愉悅,猛地捏住他下巴,道:“你若有,自然更好……但你一個魔修的孽種,憑什么爬到這個位置?縱有,你也不配!” 他看著這雙暗紅色的眼睛,手指收緊,語氣帶上了不知不覺的恨意:“你父不詳,母親是凡人,這樣卑劣的血脈,怎敢搶奪我徒兒的位置?” 指甲深陷皮rou之中,在林長辭臉上掐出帶血的印子,黃易安松手,用靈力驅動鐵鏈上的寒芒。 他很喜歡林長辭虛弱的模樣,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個孽種的頭顱才會被壓下,不再高高在上地俯視自己。 寒芒再度刺入,順著傷口淌入經脈,絞著本就薄弱的靈壁。 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林長辭喉嚨間溢出破碎的喘息。 “林長老……碧虛長老,哈哈哈哈哈哈!”黃易安扯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笑道:“不過會補幾個魂罷了,也值得那些見識短淺之輩把你捧到這個位置?也不看看,神機宗到底是誰說了算?!?/br> 他拍拍林長辭的臉,道:“三日后,其他人會將你提出塔頂,痛快的死還是折磨的死,早點做好選擇?!?/br> 說罷,黃易安送開手,不緊不慢離開:“你好好想想吧?!?/br> …… 林長辭的思緒回到現下,斷魂塔的陰冷卻如跗骨之俎,久久難以驅散。 他死的那一日,黃易安并沒有來,不知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