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丹霄君的名頭在這時還算管用。 林長辭皺著眉毛略一思忖,緩緩道:“罷了,請他們進來吧?!?/br> 看來今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林長辭知道,這些人一來,也意味著自己在山里的安穩日子到頭了。 他不再是籍籍無名的山中隱士,不管是否愿意,前生本已斷掉的許多恩怨情仇再度被“碧虛長老”這個名號聯結起來。兜兜轉轉,還是與魔修脫不開關系,血脈也好,大任也罷,定是天道攔在他面前的劫數。 林長辭抬頭,除了眉間淡淡的厭倦,沒有別的。 踏入修煉一途,他便做好了歷劫的準備,渡得過便渡,渡不過也就罷了,他并不畏懼。 察覺到他微妙的思緒起伏,溫淮湊過來,借著袖子的掩蓋握住他的手,低聲道:“師尊,我在,別擔心?!?/br> 年輕人總是氣血方剛,手心溫暖干燥,緊緊地握著,好像要借給他對抗山雨的力量。 溫淮以為他在擔心么? 護在臂彎下的徒弟長大了,笨拙地試著反過來用自己的羽翼蔭庇師尊。 林長辭目光柔和一瞬,反手拍了拍,道:“好?!?/br> 第20章 互辯 黑水鎮外十余里,溪邊。 野草壓倒,草身沾染的血跡干得發烏,周圍殘余著戰斗后的痕跡。 飛焱宗的車馬團團圍在周圍,地上歪七八糟倒著的尸首已被全數收殮。 前來主持大局的長老面色哀戚,一面清點人數,一面斷續道:“十五、十六、十七……我飛焱宗十七名天驕盡數折損!魔修怎敢如此猖獗?” 這些弟子中,已結丹的不在少數,即便自己開山立宗也是足夠了,卻因為一次莫名的任務折在這里,尸身面目全非。 見同門如此慘狀,弟子們俱是心中戚戚,悲痛道:“這事定與山中那人脫不了干系,鎮上人曾說,鎮中平和已久。此人素不相識,前腳剛來,后腳鎮上便出現了魔修,這其中定然有鬼!” “正是,他甚是可疑,還敢假托碧虛長老名號?!?/br> “若是他做局,又怎會耗費精力補魂?”有人提出異議。 長老早已想到此點,冷哼道:“若是他的同伴勾魂,他隨即補上,未嘗不可天衣無縫。否則天下擅補魂修士何其多,怎么偏生他如此厲害?碧虛長老早已魂飛魄散,他想假托碧虛長老之名,還得看其他人認不認!” 幾人談到這里,俱是憤懣不已。路旁,一輛玄紅色的華貴車架在不遠處停下。 長老止住話頭,朝那方遙遙一拜:“見過宗主?!?/br> 弟子緊隨他其后行禮,車簾撩開,殷懷昭從其中走下,神情冷肅:“為弟子們收殮了么?” 長老拱手,凄然道:“我宗此次共十七名弟子遇害,尸首俱已在此,請宗主細看?!?/br> 殷懷昭彎腰揭開白布,一一掃過白布下面目全毀的弟子們,閉了閉眼,道:“每人撥一筆靈石,用作喪葬,送回各自家鄉安息罷?!?/br> “是?!遍L老聲音更低,問:“宗主,那山下只差我們未至,是否要派人……?” 殷懷昭擺了擺手,眉間似乎有些倦?。骸皶呵也患?,等西棠的消息?!?/br> 他答應過白西棠,不會泄露山中那名“碧虛長老”的消息,這消息卻不知怎么,自己長翅膀飛了出去,還把修真界攪得滿城風雨,緊接著便是飛焱宗弟子遇害。 這其中若說沒有內鬼,他自己都不信。 好在白西棠沒有懷疑他,沉默了半天,獨自改道去了黑水鎮,說想找找內鬼的蹤跡。 殷懷昭給他三天時間,若三天后還沒有消息傳來,他便自行上山,找那位“碧虛長老”問個明白。 …… 山中。 修真界見過前世林長辭的修士不在少數,識得音容,因而見到如今的林長辭時,被震驚得無以復加。 ——太像了,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個這般像碧虛長老的人,難怪臥云山弟子進山后再無聲息,連丹霄君也在其身側。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經歷過一開始的震驚后,修士們紛紛鎮定下來,還有心思和林長辭說客套話。 廊下坐不下這么多人,鶴將眾人請進竹樓后的小亭內。 林長辭坐了主位,溫淮自覺站到他身后,目光寒涼。 若華等人本想一齊站在林長辭后面,以示態度,但她們好幾個人,都站過去似乎有些咄咄逼人,最后還是被領著坐到了下首。 修士們落座后,一名灰袍修士拱了拱手,代表其他人道:“在下道元宗齊秀,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林長辭瞥了他一眼,眼生的很,應當是后起之秀:“在下林某,一介散修?!?/br> “那我便稱道友為林兄,如何?”齊秀顯然不認他是林長辭本人,仍彬彬有禮道:“齊某接下來要說之事,如有冒犯,還望海涵?!?/br> “請講?!绷珠L辭淡淡道。 齊秀取出一張信紙,紙背有宗門印信,他遞給林長辭,道:“飛焱宗弟子慘遭魔修殺害一事,尸首遭到損毀。據我所知,飛焱宗收到丹霄君的手帖,才知黑水鎮出現魔修,而丹霄君又是因閣下而寫的信,此事與閣下當真無關?” 林長辭道:“無關,鎮上魔修乃是魔尊舊部,林某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大的本事驅使他們?!?/br> 另一名修士等不及齊秀再問,搶著道:“若非你先至黑水鎮,怎會引出魔修之事?我雖未見過碧虛長老,卻也生活在附近已久,須知魔修在這里已絕跡快十年,怎么偏生這一月中出現兩次,次次與你有關,你還有何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