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已有宗門的修士離開宗門地界另尋山頭,多半是修為到家,決定自己開山立宗。 聞言,溫淮啞了一下,順著他道:“或許?!?/br> 可惜師尊沒有多想,也幸好師尊沒有多想。 他低聲問:“方才,師尊是怕我對那孩子不利?” 林長辭如何不了解他的脾氣?之前聽他語氣,知曉他有幾分薄怒,林容澄長期生活在山中,不諳世事,自己擔心幾分也屬正常。 猜出他心中所想,溫淮微微冷笑:“果然,師尊不信我?!?/br> 林長辭抬眸,見黑色劍柄挑開了床幃,溫淮探身進來。他五官本就凌厲,此刻更顯目光灼灼,有如燃燒著兩簇火焰。 他身上似有無形熱氣鋪面而來,林長辭下意識避了避,視線落在那截劍柄上:“換了新劍?” 溫淮就著傾身的姿勢坐在床沿,床幃落下來,將二人籠罩其中。 “是啊,雖然不順手,但十年,怎么也該用會了?!睖鼗蠢渎暤?。 他摸到林長辭袖子下的手,冰冰涼涼,習慣性地灌注靈氣進去。 這個弟子似乎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林長辭決意糾正:“傳功便傳功,對師父同門便也罷了,若是對外人這樣成何體統?” 顧及溫淮心情,他放輕聲音:“若想要容澄的劍,我再打一把便是?!?/br> 溫淮偏不松開,反而把那只素白的手十分輕佻貼在臉側,眼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釁意:“罷了,師尊親手打的劍,我不配?!?/br> 他得寸進尺地往床上爬,林長辭把他肩膀按住,蹙起眉毛:“陰陽怪氣的語調是和誰學的?” 連素日最沉默的溫淮都變成了這樣,神機宗內部果真世風日下。 若非溫淮靈力精純,他甚至疑心他是否修了邪功,影響了心性。 溫淮把按著肩膀的那只手拉下來,笑了笑:“那師尊管管我?” “管不住?!绷珠L辭冷然道。 溫淮褪去鞋靴,整個爬上來:“管不住也要管?!?/br> 他繞到林長辭背后,手掌貼上脊背,不再說話,將全副心神放在傳功上。 不得不說,有人從旁輔助,比林長辭自己療傷快了許多。雪地之戰到底傷了底子,這兩日比以往的冬天更難捱,林長辭默默算了日子,估摸著要養上幾個月。 幾個時辰過得極快,傍晚山間霧氣散去,歸禽鳴叫聲四起。 屋外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林容澄的聲音隨后響起:“師父,賀先生還未回來,我先給你熬……” 行至竹簾外,少年的話戛然而止。 細紗織成的床幃后,暮色光線朦朧,高大的身影端坐在清瘦身影背后,床沿紗下穿出一柄佩劍。 此人好不要臉,竟然趁著其他人不在,偷偷摸上師父的床。 林容澄怒道:“從師父床上下來!” 床幃被人從里面挑起,溫淮勾唇,似乎心情不錯:“有本事你上來?!?/br> 林容澄受不得激,爬上就要來拽人,溫淮往林長辭身后躲。 床幃被攪得亂七八糟,林長辭睜眼,將兩個人一齊揪了下去。 “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绷珠L辭擰著眉頭看向溫淮:“既然要我管你,那就先把師門門訓默寫十遍?!?/br> 林容澄臉上剛剛出現笑意,林長辭又看向他,捂著手巾咳嗽兩聲:“他激你,你就跟著他胡鬧?禮法默寫十遍?!?/br> “可是藥……”林容澄還想再掙扎一下。 林長辭披上大氅,下床點起暖爐。 “無需你cao心,從現在開始抄?!彼p飄飄留下一句,轉身離開堂屋。 溫淮和林容澄互相瞥了瞥,看對方俱是十萬分的不順眼。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藥香飄散在庭院中時,鶴終于從山下回來了。 他見林長辭獨自在膳房熬藥,連忙放下手中東西,接過熬藥事宜,問:“小公子偷懶了?” “無妨?!绷珠L辭見他帶回來一支珠釵,問:“可有打聽到?” 鶴點頭:“果然有些眉目?!?/br> 魔修出現在縣外,說明他并非從城中誕生,沿路想必途經不少地方,禍害了許多人,且他自稱有爐鼎,不知是否留下禍患。 今日中午回到山上時,林長辭想起此事,命鶴去山下打聽,現在有了結果。 鶴道:“山下有一老婦說,離此處三十里外的黑水鎮有件怪事?!?/br> 半月前,老婦去鎮上女兒家看望外孫,結果意外得知一件蹊蹺事。 鎮上某個鰥夫的女兒得了癔癥,整天說自己娘親還活著,要去見娘親。鰥夫還想再娶,便讓女兒不要胡說,不料過了幾日,女兒當真牽回一名女子。 那女子十分貌美,荊釵布裙難掩國色,自稱孤女,竟爽快地答應了做鰥夫的續弦,共同撫養女兒。 那女子成親后從不出門,鰥夫人逢喜事精神爽,身體比以前還康健幾分,聲如洪鐘,面色紅潤,任誰來看也是長命百歲的面相。 到這里為止,整件事聽起來像是窮酸秀才的臆想,可很快,意外出現了。 某日,鰥夫做完短工,回家路上正與人談笑間,忽然一命嗚呼。仵作來查,也沒查出任何中毒與急病跡象。 眾人懷疑那女子是山野精怪所化,專吸精氣,生怕小女孩也遭她毒手。 但她對小女孩竟似親生,寧愿賣掉妝飾,也要給小女孩添年節新衣,十分令人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