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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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在胸腔內跳動,四周有了細微的風。 他攥起拳頭,是一雙有著老繭的大手,是常年練劍所致,并不細嫩。 齊晟睜開眼,眼中是尚未散去的悲傷。 “他在哪兒呢?” 他又問了一遍。 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喚道。 “池州渡?!?/br> 隨著這一聲輕喚,濃郁的煞氣散去。 他看見一方大陣中央的身影。 也正是此刻,他才發覺,自己距離方才在地上劃出的劍痕,只有一步之遙。 他聽見身后的眾人發出欣喜的呼喚。 “師父!” “齊晟!” 可齊晟依舊沒有回頭,他緊緊盯著那道身影。 四周的煞氣并非平白無故的消失,而是回旋著朝那道身影而去,沒入對方的身軀。 本已覆蓋天際的煞氣在空中形成一道漩渦,緊接著像一道流動的天柱,朝池州渡涌去。 此刻的池州渡傷痕累累,他的衣衫破損,隱隱露出身上遍布的咒文。 正如池亦軒所言那般,那散發著碧火光澤的咒文漂亮極了。 但此刻無人有閑心去欣賞。 池州渡的身軀不斷將煞氣納入,他疲憊不堪,望著人群最前方的齊晟。 “焰......” 他的聲音很低。 那一團淺金色的靈最為特殊,總是能輕而易舉拽住他的目光。 人山人海,被逼至絕境。 一切都如三百年前的那場大戰,可卻是不一樣的結局。 是什么變了呢? 也許是他遇到了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若用上一個陌生的詞,應當是牽絆。 自己為此顧及了許多。 愛屋及烏,大抵是這個意思。 將對方放入眼中時,心底泛起的異樣滋味,令他覺得渾身舒暢。 那應當是人們說的喜悅吧。 三百年前,守宮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眾門派將他逼入絕境,進行圍剿。 他冷漠地望著人山人海,耳邊是他們的叫囂,又吵鬧,又聒噪。 于是他將煞氣散去,將那大半的江湖夷為平地。 有許多無辜的怨靈無法離開,自己也并未側目。 直到耳邊多了一道女聲。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池州渡側目,那女子死去時身著華服,是艷麗的紅色。 她的腹部隆起,可顯然她的孩子也如她一般死去。 池州渡停下腳步,垂眸良久,抬手間藍色的螢火降臨,將這些無辜的怨靈引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他在一片荒蕪里繼續朝前走著,濃郁的煞氣令他不得不尋一處靜謐之地。 走走停停,不知為何,卻一直那般活著。 池州渡自封木棺,將附著著煞氣的神識與靈魂分成數萬個碎片,散落在將死的生靈身上。 那些被分成成千上萬碎片的煞氣微弱的附著在生靈的陰煞上,慢慢散去。 他在木棺中沉睡了三百年。 可這三百年,他數萬道靈魂的碎片,都在感悟死亡。 悲切、無力、凄慘、痛苦。 這些沒有動搖他半分。 一直到靈魂碎片重新回到體內,池州渡從木棺中睜開眼。 外面卻已經變化萬千。 這對于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就那樣帶著玄九繼續走著。 冗長的歲月,乏味的寂靜。 毫無意義的行走,每天都會升起的日月。 人群、山水、萬靈......沒有一處是他的容身之地。 途中遇到過對他好奇的人,可最終都消失在歲月盡頭。 他的容貌一直未變,可身邊的人卻逐漸佝僂了身形,逐漸青絲如雪。 他就那樣一直行走著。 直到一道身影直直闖入他的視線。 燈火闌珊,那年輕俊朗的公子在月下一拍折扇,故作風流地問。 “姑娘,可曾成家?” 那淺金色的靈吸引了他的視線,但也只不過是一瞬,許是如此,他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薄唇輕啟,破天荒回應了一個字。 “滾?!?/br> 那時他竟不知,此人會在日后成為自己的“焰”。 一簇為他點亮山河萬里的焰。 是一簇,令荒蕪之地生出一團明火,長出一片嫩綠的焰。 池州渡看見那抹身影正迅速朝自己跑來。 他身后的人皆是擔憂的模樣?!?/br> 生于邪念,以煞為根。 本是無心之人,一朝遠望眾星捧月。 方知欲壑難填。 自食惡果,折根斷塵。 池州渡摸出懷中的冥七,連同腰間的木牌一起,化作一道風朝齊晟而去。 而后毫不猶豫地垂首,用鋒利尖銳的石頭扎入自己的脖頸。 齊晟腳步一頓,握著劍的手猛地一抖。 “池州渡,回來?!?/br>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唯恐驚擾到什么一樣。 煞氣像是嗅到香味的鬣狗,劇烈波動著朝池州渡沖去。 “轟隆——”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雷復蘇,似乎正醞釀著將邪祟劈為灰燼的力量。 煞氣若蔓延下去,這里會像三百年前那樣,被夷為平地。 而自己大抵會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療傷。 等著荒蕪中重新長出綠葉,等到人群逐漸變成村莊,小鎮,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