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未曾隱匿氣息，但齊晟回到家過于安心，反倒沒能察覺。

    他聞言一驚，立即抬頭。

    “父親?！?/br>
    齊山勤未曾束發，簡單地披著外袍，顯然是匆忙起身。

    “老爺......”

    他身后跟著小跑而來的老者，看見齊晟，笑瞇了眼。

    “少爺回來了?！?/br>
    “安伯?！?/br>
    齊晟頷首，眉眼溫和了不少。

    齊山勤直直望著他，齊晟也不閃躲，無奈地笑了笑。

    “父親，我......”

    齊山勤冷哼一聲，轉身朝山莊里走去。

    “行了，進屋再說?！?/br>
    一路來到書房，安伯揮退聞聲趕來的仆從，最后看了眼屋內，搖著頭闔上了門。

    “怎么瞧著像吃癟的桉鯉?！?/br>
    桉鯉是父親養的花狗，肥的像豬。

    齊晟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開口：“爹?！?/br>
    “你自幼只有吃了虧回來才會喊爹?！饼R山勤淡定地呷了口茶，補充道：“邊哭邊喊?！?/br>
    齊晟無法辯駁，負氣沉默一會兒后，無奈地掀開衣袍跪下。

    “......孩兒此番歸來，的確有事相求?！?/br>
    齊山勤動作一頓，放下茶盞。

    “求之前，你不妨先猜猜，為何我不曾過問?！?/br>
    齊晟抿唇，背脊挺直：“孩兒愚鈍?！?/br>
    “我齊家沒有愚鈍之人，你若自知愚鈍，便滾出去跪著?！?/br>
    齊晟語塞片刻，攥緊了拳頭，只得直言。

    “父親，您也知曉，人只要存于這世間便做不到獨善其身?！?/br>
    “聰明的獵人打獵是為了生計，在目的達到的情況之下?！饼R山勤抬眸，凌厲的目光極具壓迫感，“你見過幾個蠢貨會去莫名其妙地招惹隱居山林的老虎？”

    “只要老虎不與這獵人搶食，自然能落得個清凈?！?/br>
    齊晟偶爾覺得或許輕越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

    他垂著頭，嘆了口氣。

    “話雖如此?！?/br>
    “但若真有人放火燒山，這虎還能冷眼旁觀不成？”

    齊山勤挑眉：“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br>
    齊晟回答得很快，語氣有些嗆。

    “虎既為山中之王，若喪失斗志，只想憑借著過往名聲嚇退獵人，那若有一日箭雨落下，又該如何自處？”

    “山不止一處，若想要安寧，忍忍便是?！?/br>
    齊山勤說的輕描淡寫。

    齊晟心中頓時燒起一股無名火，他倏地起身，忍不住拔高嗓音。

    “就算茍且偷生得了安寧，又與喪家之犬有何區別！”

    他抬眼間，看見了父親含笑的面容，頓時一怔。

    “吾兒心中已有定論，為何卻又躊躇不前？”

    齊山勤緩聲道。

    “我教你心存善念，而非優柔寡斷，有時收劍是仁，拔劍亦是?！?/br>
    他說著，忽然毫無預兆地抬袖。

    暗器毫不留情地朝齊晟身后攻去，那里……印著安伯的影子。

    他眼神微變，下意識拔劍斬斷。

    斷成兩截的銀標落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

    像是在齊晟心頭敲了一記警鐘，混沌的思緒頓時清明起來。

    “小晟，六年不見?！?/br>
    齊山勤眼中含笑，這才不疾不徐地詢問。

    “這次，你想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話說】

    池老祖（冷眼）:“我只給你一章的時間?！?/br>
    阿凡（瑟瑟發抖）:“是是是……”

    第77章 查探（上）

    齊晟心弦稍有松懈，便會想起陽一懇切的目光。

    “那師父一定會聽我的，絕不插手此事的吧?！?/br>
    而每每想起，清明的思緒又變得渾濁不堪。

    于是這郁氣縈繞在心頭，直到今日聽見父親這句久違的問話。

    “這次，你想要什么？”

    憋悶的滋味隨著怒火一并散去，再往后是一片明朗。

    齊晟凝固的神情緩緩變得放松，遵從本心道。

    “想要江湖安穩，除暴安良，最后......”他說著頓了頓，從懷中取出木牌，“還他們一個公道?！?/br>
    齊晟拇指留戀地摩挲一下木牌，這才緩緩遞給齊山勤。

    “外頭太過于吵鬧，我便帶他們回家了?！?/br>
    齊山勤接過木牌，聞言蹙眉：“他們？”

    “我從花云間回到劍宗時，小魚他們……”

    齊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悉數告知，齊山勤面色一點點變得凝重。

    “無名奴族......”

    他喃喃自語，緊接著起身，打開了與書房連結的暗門。

    “隨我來?！?/br>
    齊山勤轉身道。

    齊晟頷首，立即跟上。

    “齊家世代端著正道風范，嫡系的孩子，從小就有一頂帽子?！饼R山勤領著齊晟來到正中央，凹陷的石壁里放置著一頂古怪的帽子，上頭放置著戒尺。

    “這帽子里是鐵，十分沉重，外出時取下，回家后戴上，若有半點不合規矩，這戒尺瞬間就會落在身上?！?/br>
    齊山勤抬手拿過戒尺，拍了拍掌心。

    “久而久之便有了好的儀態，直到及冠后，才能真正脫下它?！?/br>
    見齊晟目光怔怔，齊山勤淡笑，目光悠遠。

    “你母親那時說，若日后讓孩兒也跟著遭罪，便不嫁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