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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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自己被迫待在這布偶身子里一般,渾身不適。 他知曉自己在外人眼中將是異類,所以只得偽裝成一個布偶的模樣,一動也不敢動,唯恐被看出端倪,從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因為他心里清楚,世人容不下“異類”。亦或說。 朝堂官場難容仁義愚忠,殺手暗衛難容心慈手軟,奢華之地難容布衣草芥。 無論哪一場討伐,他不必過問孰是孰非,便知勢單力薄者終將敗北。 得利則“物以稀為貴”,損利則是“異類”。 他生來眾星捧月,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便覺得池州渡只是“不通人情”。 如今借著布偶之身才恍然明白對方身上的那股怪異之處從何而來。 這具rou身像是將池州渡困住了,令他看上去如同不慎踏入他族領地的異客。 他的情緒很淡,似是不知喜怒哀樂,但又不幸對此有著一絲淺薄的感應,無法做到完全置身度外,像是少了極為重要的一竅。 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遲鈍與迷茫。 齊晟心中緩緩聚攏起越來越的不解。 正如自己裝作木偶一般,池州渡過往的舉動與他又有何不同? 學著自己的模樣,出門前回過頭來,略顯生硬的對他道。 “日落前歸來?!?/br> 記得他過去擔心玄九乏味捉來活物,便留下冥七陪著他。 自他說過那句“這便是生靈,與你我一般鮮活”后,池州渡便再未表露過殺意。 前有雪山踹門劫盲翁,如今卻能與人同坐這院中交談。 看著是冷漠至極的模樣,卻將許多人都聽不進去的話一一記在心中,這樣的人若得一星半點的教誨......又為何還是這幅懵懂的模樣? 整整三百年,鐵杵都能磨成針的冗長歲月,若他當真對這些一竅不通,又是如何生存下來的的? “公子,這刀快些?!蹦敲麊景⒊傻哪凶优c家人說了幾句,便自然的從懷中取出一把銼刀遞了過來,憨笑道。 池州渡點頭,接過他手中的刀。 手邊的小東西搖著尾巴亂撲,阿成這才注意到它,不好意思地將它擄回懷中,小聲教訓著。 “哎呀......別亂跑......” 他說著彎腰將狗往旁邊一扔,正打算與池州渡說些什么,卻先看見了對方頭頂趴著的布偶,頓時愣在原地。 “公子似乎很中意它呢?!卑⑶锏闪怂谎?,笑著道:“我初次做出泥人時也是,雖說后來做的個個比它漂亮,但終究是不一樣的?!?/br> “思來想去便給它取了個名,我們山野村婦沒什么講究,就知曉那時恰好立秋,便喚立秋?!?/br> 老太太搖了搖頭:“你倒是會取名兒,我家阿成幼時頑劣,讓人喚作東頭的螞蚱,整日與村頭那幾個叫‘耗子’、‘饞貓’的小子廝混在一塊兒,后來長大了些,我見你二人之間有了苗頭,這才給人打了招呼,讓他們喚作阿成?!?/br> “不然這秋后的螞蚱聽著多不吉利?!彼呐陌⑶锏氖?,笑道,“你倒好,還帶了兩個秋來,這熬得過頭年也熬不過次年啊?!?/br> “哎呀,阿母!”阿秋連忙呸呸呸幾下,“哪有這么個說法?!?/br> 阿成也無奈地開口:“這都熬過三年秋了阿母,我也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您老可就給孩兒說點好話吧?!?/br> 這三人拌起嘴來,池州渡聽了一會兒,伸手取下布偶。 齊晟漸漸收回思緒,見狀立即軟下身子,生怕自己看上去過于僵硬。 池州渡望著他,忽然開口:“焰?!?/br> 齊晟一懵:“嗯?” “什么?” 這兩聲重疊在一起,沒讓人聽出異樣來。 齊晟驚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一時不察,下意識疑惑的“嗯”了一聲,好在阿成的嗓門大,將他的聲音蓋了過去,否則還不知要怎樣收場。 池州渡捏了捏布偶,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他叫焰?!?/br> 他眼中倒映著尋常人看不見的淺金色,猶如明盛的火光。 齊晟:“......”什么?他嗎? 阿秋第一個反應過來,眼中閃過訝異,語氣感慨:“公子瞧著性子冷,沒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細膩,不似我家阿成,五大三粗的不解風情?!?/br> 阿成輕咳一聲:“......阿秋,該去做飯了?!?/br> 阿秋又瞪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離開。 阿成走到池州渡身側坐下,似乎想將這簡陋的布偶看個分明。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池州渡順勢將齊晟揣進懷中,這次連腦袋都沒留,一整個塞了進去。 齊晟只得憋屈地靠在對方懷中,如今身旁有人,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阿成見狀也未多想,見他拿起木頭隨意看了一眼,緊接著眼睛一亮,直言夸道:“公子這針線活一般,沒成想雕木手藝倒是十分巧妙?!?/br> “不過這形還是有些松散了,需將這棱角......” 阿成拿過另一塊木頭,上手同他比劃著。 池州渡也并未閃躲,自然地靠近了些,目光專注。 一旁的老太太但笑不語,輕輕搖了搖頭。 明媚的日光洋洋灑灑地落在這一片安逸的院中。 耳邊是兩人的嗓音,多為阿成的,池州渡不過附和兩聲。 他懷中溫熱,讓齊晟莫名想起了自己年少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