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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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憫微順勢替他重理靈脈,留下法印統管靈力運轉。自此他的靈脈便暢通無阻,修為突飛猛進,在同齡人中一騎絕塵。 “所有關于師姐的傳聞,都說她聰明絕頂、恃才傲物,可見世人皆喜歡以己度人。聰慧以至于師姐的地步,便覺得萬事大多簡單,一目了然,人人見之便該懂得。她并不知有哪里值得驕傲?!?/br> 所以葉憫微看不明白這人世,便如人看不懂螞蟻。 這位天真的師姐永不明白在大論道上,為什么這些仙門修士都聽不懂她所說之事,為什么所有人都勃然變色。 她因為暈眩而嘔淚難言,卻也認真一一解答他們的提問。她越說人們卻越發憤怒,被萬人詰責攻擊,直至被逐出大論道道場。 “師姐第一次走下高塔,才發現她在這世上并無同類?!?/br> “其中最可恨的正是你啊,策玉師君?!?/br> 衛淵撐著下巴,在飄揚的紗幔間輕笑一聲。 “你長壽五百年,學識淵博精通古術法,在仙門中無人可及。其實師姐在大論道上說起她的發現時,我看你的神情,覺得唯有你是聽明白了的?!?/br> “可也正是唯一懂得師姐的你,最有可能成為師姐同類的你,親自下令將她逐出道場?!?/br> 嘲雀安靜無聲,謝玉珠怔怔問道:“……為什么?” “因為歲月磋磨,改人心志。扶光宗宗主策玉師君,已經不再是五百年前,那拒絕百家招徠,立志自己開宗立派,叛逆不羈的少年策玉了?!?/br> “五百年的成就與光輝,落在策玉師君這個名字上,落在由她建立的仙門秩序上。她不容許有動搖它的東西存在?!?/br> 燈火爛漫的街市邊,某間客棧高可十四層,六層某扇窗戶上竹簾隨風搖曳。 樓下街上人群談笑議論,人聲仿佛風過于林,水落于石,窣窣不絕。 那百年前故事的另一個主人正枕在某只手臂之上,床簾飄飛中,睜著眼睛安靜地聽著窗外人們的聲音。 即使在六層高樓上,樓下人群的聲音依然如此清晰。 葉憫微想,她曾在那九十九層的高塔上,能否聽到人們的聲音?應該是聽不見的吧。 待她下得塔來后,究竟又聽見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令她不愿再踏入人世之中呢? 葉憫微轉過頭去看向身側,那闔著眼睛默不作聲的人。 紗影晃動間,溫辭的黑發遮了半邊臉,白皙的肩膀及鎖骨上分布著些許牙印。那些緋紅映在雪白上,仿佛雪地里零落的火星。 他的呼吸聲平穩綿長。 這是她長久以來唯一能得到的,來自人間的聲音。他將他所喜歡的人世帶給她,她怎么會忍心遺忘他呢? 葉憫微伸出手輕輕地沿著那些痕跡撫摸,溫辭的皮膚灼熱,好像她摩挲之間就能擦著火焰。 她的手腕卻驀然被攥住,溫辭一瞬睜開眼睛,那雙銳利又美麗的鳳目里,沉淀著復雜難解的情緒。 葉憫微望著這雙眼睛,她喚道:“溫辭,你……” “不要問我,不要說話?!睖剞o低聲說道。 葉憫微于是沒再說話,只是專注地看他,卻見溫辭的眼眸顫了顫。 “不要看我?!?/br> 葉憫微被推著翻轉過去,被溫辭從肋下抱緊,后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肌膚相貼處guntang,心跳聲如鼓。 她只能看見自己枕著的溫辭的手臂,還有他那戴著“好夢”手串的,修長白皙的手。 溫辭在她身后,慢慢地說道:“你知道吧,我還沒有原諒你?!?/br> 葉憫微點點頭。 “我也還沒有相信你?!?/br> 葉憫微又點點頭。 “不要問我何時能原諒,何時能相信,也不要問我你要怎么做。什么都不要問,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想明白,自然會告訴你?!?/br> “若在那之前我便死去,或者去往眾生識海,你就把我忘記。你最好再去喜歡別人,但是不要帶著關于我的記憶去喜歡別人,我討厭被比較?!?/br> 葉憫微聞言拉住溫辭的手,她說道:“我有話想說?!?/br> “不要說你不會讓我死、不會讓我去眾生識海、不會忘記我?!?/br> “……” 溫辭顯然非常了解葉憫微,把她想說的話挨個說了一遍。 葉憫微嘆息一聲,難得沒有打破砂鍋論到底。 “溫辭,我想說說蒼術?!?/br> 那些她才得知的故事,連同陌生的情緒堆積在她心底,令她頭一次生出傾訴的欲望。 溫辭手臂松動,葉憫微便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看著他的眼眸。 “你知道我的原名嗎?我原本叫做葉云川,他叫做葉麓原……” 她細細道來,從自己的回憶里、蒼術的道別里、天子的敘述里拼拼湊湊,似乎又拼湊出一個鮮活的葉麓原。 溫辭拍著她的肩膀。 他本不是個善于安慰或者溫情的人,卻收起一貫戲謔的口吻,認真地說道:“他一直惦念著你,有這樣一個兄長,是件幸運的事?!?/br> “那你呢?溫辭,你有兄弟姐妹嗎?”葉憫微問道。 溫辭沉默無言,眼眸中閃過遲疑,他慢慢說道:“聽說是有的,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br> 這故事一出口便莫名地沒有停下來。溫辭竟然一句接著一句,跟她說起自己兒時的病,說起那關住他的高門,說起瘟疫與尸橫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