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午后斜陽中的斯坦福校園宛如一部質感上乘的電影，一群白鴿拍著翅膀飛上棕櫚樹，磚紅土黃構筑成一座座靜謐浪漫, 噴泉水像是倒瀉的鉆石瀑布，宣告這里的神圣自由, 正如它的校訓“die luft der freiheit went（自由之風永遠吹拂）”。

    “你今晚就要走了嗎？”

    常矜說這話時明顯有些不舍, 顧杳然低頭看她, “嗯, 因為明天就是第一次正式排練, 得趕回去了?！?/br>
    “本來想參加完正式排練再飛過來找你, 這樣還可以在這邊待久一點，但是......”

    顧杳然清咳兩聲, 常矜卻抓住了他話里隱含的意欲, 眼睛亮了亮，湊近攔在他面前：“所以為什么提前飛來了？”

    她晃著他的胳膊, “快說啊, 為什么？”

    顧杳然被她一個勁的打趣逗得招架不住, 干脆握緊了她的手，把面前亂跳的這人重新逮回身側, 有些不好意思, 因而聲音也低了下來：“因為那通電話?！?/br>
    “我承認, 雖然他說你們只是朋友，但我還是非常嫉妒?！?/br>
    冷靜下來以后, 保有理性的顧杳然自然能明白，奧溫和常矜肯定只是朋友，沒有更多了。

    如果奧溫也對常矜有好感，絕不可能主動和他解釋自己與常矜的關系。

    顧杳然笑道：“看來你已經在這里交到了幾個好朋友?！?/br>
    “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說到這個話題，常矜便有些心虛，眼神游移不停：“其實我們.....我們是因為我室友才認識的?！?/br>
    常矜沒想隱瞞，于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只她剛說完“我和我室友已經說開了，她好像還挺失望的”這句話，便聽到顧杳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顧杳然：“看來我也沒嫉妒錯人?！?/br>
    常矜：“......”

    常矜意圖爭辯：“可是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沒發生，而且我們攏共也才見過三次面而已，所以你別嫉妒他啦......”

    顧杳然笑：“怎么會?！?/br>
    “你們才見過三次面，但他卻愿意這么照顧你，就算是看在你室友的面子上，也可以說是個大好人了?！?/br>
    常矜聞言怔了怔，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其實他照顧我，可能也有一點別的原因?！?/br>
    常矜在手機上看到了奧溫和他meimei的合影，他meimei也是亞裔，黑長發黑眼睛，望著鏡頭的眼睛很亮，笑容開朗。

    常矜將她早上和奧溫在廚房里的對話告訴了顧杳然，最后她說：“他幫我，也許是因為在我身上看到了他meimei的影子吧?！?/br>
    顧杳然沉默了一瞬，才開口：“你說他看到了你給我的通訊錄備注?！?/br>
    常矜的心咯噔一下，她意識到大事不妙，顧杳然卻沒給她反應時間，單刀直入道：“所以你給我備注了什么？”

    “我能看看嗎？”

    常矜：“.......”

    常矜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她到底為什么要說剛剛那段話！

    她艱難地開口：“......一定要看嗎？”

    他似乎已經看出了她的局促，眼底的笑意慢慢擴散開來，他勾了勾唇：“這么難為情嗎？”

    “本來只是逗一下你，現在是真的有點好奇了?！?/br>
    常矜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地說：“我給你的備注，是、是一句古希臘語?！?/br>
    顧杳然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嗯，然后呢？”

    常矜：“.....意思是，獨一無二的存在?！?/br>
    兩個人的腳步本就慢，到這時，已經徹底停了下來。

    校園里不時掠過幾個踩著平衡車的身影，太陽圓弧親吻地平線，將人影無限拉長。

    常矜視線平視時只能看到顧杳然喉結下方，因而并不知道他現在是什么表情。

    她脖頸僵硬，也不太敢抬頭看。

    雖然這樣坦白自己的感情對她來說有點緊張和陌生，但既然都說到這里了，常矜覺得也沒什么好糾結的了，索性全都說了：“我確實是這樣覺得的，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在我這里，你就是獨一無二的?！?/br>
    等了很久，她才感覺顧杳然似乎是低下頭來。

    他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右手從手心一直往上摸，然后圈住了她的手腕。常矜有些手腳發麻，招架不住這樣突然拉近距離和親密。

    從剛剛開始她就閉上了眼。

    于是，她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到顧杳然輕聲說：“你這樣的話，我會很想親你?！?/br>
    常矜感覺臉有些燙，但她依舊非常鎮定：“那你親啊?！?/br>
    雖然是常矜自己要求的，但顧杳然真的彎下腰湊近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握緊了垂落在裙擺邊沿的手。

    淡淡的鳶尾花香氣，混雜著加州特有的青草味和干燥氣息，漸漸清晰可聞。

    蜻蜓點水的吻落在她的唇邊，輕盈柔軟地碰了碰。

    常矜從屏息凝神，到恢復正常呼吸。

    一睜眼，顧杳然看著她笑，眼睛里的暖融化了夕陽。

    他說：“交往第一天，先讓你習慣一下?！?/br>
    他直起腰，重新轉身，牽著常矜的手往前走。

    常矜反應慢了半拍，稍稍有點落后半步。

    她忍不住用手背貼了貼臉頰。

    雖然加州現在的天氣確實正值炎暑季節，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有點熱過頭了。

    嘈雜的心跳聲不再是負擔和驚慌失措的源頭，而成為了幸福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