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念沒讓沈茜茜和老師說生病的事,也不想麻煩大哥,近乎一腔執拗地。 想等沈知序昨晚的話實現。 好不容易捱到夜深人靜,舍友都睡下。 白天退過的燒再次卷土重來,心緒堆雜,身體燙得嚇人,翻來覆去更加睡不著。 震動聲在手心響起的時候,沈念還有些茫然,不可置信。 直到話筒對面男人熟悉的嗓音隔著電流傳進來。 還是淡淡的,泉水般清冷的感覺,帶著比昨晚更濃重的啞。 眼眶酸澀難言,眼淚終于掉下來。 沈知序沒說太多,只說在樓下等她。 大抵人總是近鄉情怯的。 越來到近前的越覺虛幻,沈念總覺得還在夢里。 掛斷電話,像是怕夢醒了似的,沈念馬不停蹄地開始收拾東西。 旁邊的沈茜茜被驚醒,注意到,“是二哥來了嗎?我也想回家,念念,我和你們一起走好不好?!?/br> 沈念虛弱地扯出一個笑,沈茜茜被二叔養得真好。 偶爾耍點小性子,千金小姐的傲嬌,心眼其實并不壞。 像幼稚的孩童,糊涂而天真。 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怎么可能回得了家。 沒多久,宿管上來,只說了沈念一個人的名字,留下沈茜茜在宿舍氣得跺腳。 沒收拾太多,安慰幾句沈茜茜,沈念背著書包,興奮沖擊大腦,臃腫的羽絨服被她拋在腦后。 身上是單薄的睡衣,腳上踩著校園商店批發的粉色拖鞋。 宿管在后面遠遠跟著。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沈念就這么下了樓。 推開宿舍樓大門,遠處燈月交織,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半空落起洋洋灑灑的雪。 月下樹影婆娑,遙遙立著一道挺拔身影,月光在他衣衫邊緣勾勒出月白的影,雪落滿肩,姿態清雋峻拔。 沈念扁扁嘴,多日以來堆積的,各種說不上名的委屈一齊交織,襲來,翻涌。 她站在宿舍樓門口亮澄澄的燈下,眼底被照出晶瑩的光,“二哥?!?/br> 沈知序應聲回頭,低眉斂眸,情緒被隱藏。 手邊煙蒂即將燃盡,他捻滅扔進垃圾桶,腳步微抬,朝沈念走過去。 男人手背落在女孩額頭,蹙眉,“怎么還是這么燙?” 看見她單薄的衣衫,和顯然質量一般的拖鞋,眉折起的弧度更深。 腳步往前移動,下到最后一層臺階,沈念不管不顧地埋進沈知序懷里。 依賴感懵懂又不顧一切,帶著隱隱的哭腔,“二哥,你怎么才來...” 垂眼落在女孩烏黑泛棕的發旋。 不著痕跡地推開,見她面色泛著潮紅,人倒還算清醒,不動聲色松出口氣。 沈知序腕骨微抬,掃了眼腕表,“十一點五十五分,還在下著雪,也不算失信?!?/br> 要等到冬天過去,明年春天你才能回來嗎? 明天就能見到二哥。嗯? ... 冷淡的推開,公事公辦的口吻。 沈念不滿地扁扁嘴,大腦持續昏脹,思維都不清晰,發燒到脆弱時說過的胡話早就忘得一干二凈。 沈知序站在最后一節臺階下方,他們之間的身高差縮短了些,沈念卻還得仰頭看他。 眼睫輕眨,女孩指尖緊緊捏著男人寬大衣擺,神色茫然,“二哥,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還問去哪兒?” 沈知序輕一挑眉,不省心的眼神覷向沈念。 男人脫下外套,將女孩整個裹進里面,一把將她抱起。 身體騰空的瞬間,沈念下意識摟住沈知序的頸,聽見他不容反駁的話,“醫院,輸液?!?/br> “不要,我最討厭去醫院了?!?/br> 家里剛出事的那半年,父親生病的這半年,每次去到那里,都要被迫回想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滿面白的環境冰冷沒有人氣。 “就是普通流感,不用輸液,再吃點兒退燒藥應該就好了?!?/br> 沈念不依了,開始鬧脾氣。 蹙著眉一連幾句拒絕。 ... 校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尤其給跑校生們住的這棟宿舍樓之前荒廢,地處偏僻,距離校門更稍遠一些。 深夜的校園昏漆而寂靜。 洋洋灑灑的雪和路燈打下的光交織,纏綿。 男人步伐沉穩,沈念迷迷糊糊,身心放松里,神思漸漸消弭。 逐漸朦朧的目光里是他挺拔的鼻,下頜線緊繃起的線條清冷而凌厲。黑色襯衣領柔軟地貼伏在頸側,頂端扣子敞開,冷玉般的皮膚。 昏黃街燈下簌簌飄落的雪花,緩緩落在他挺拔的肩,雪色與墨色相融,滲透。 明明今日的京北城是零下十幾的溫度,一片嚴寒里,沈念只覺自己的感官好像壞掉。 好像...一點兒也不冷啊... 沈知序的懷里寬闊又溫暖,熟悉的雪松木香,淺淺的橘子味兒煙氣與之相融。 沈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直到鼻腔被屬于他的氣息彌漫,浸滿。 也忍不住開始,更加期待。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路燈亮了一片,雪花稀稀落落,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