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周禮若是染上了瘟疫,那丹寧這一攤子事,該如何是好? 白芷霎時間一陣暈眩,她跌跌撞撞,鞋都來不及穿就沖出了門。 可當她沖出門,周禮已經不見了。 她忙不跌的就朝周禮的房間跑去,她跑得很快,恰巧撞上了正要關門的周禮。 周禮見她追了上來,砰的就把門關上了。 白芷沖上去勐的敲門,“周禮!你開門,你是不是病了?找大夫給你瞧瞧!” 周禮躲在門后,長長舒了一口氣,“得了,就是咳了兩聲,沒有大礙!” 二人隔著一道門,又同時沉默了。 這些天來的郁結,讓白芷喘不過氣,“周禮,拉你上了丹寧這條賊船,真是對不起?!?/br> 白芷的雙瞳渙散,好似聚不了焦了。 周禮又想咳嗽,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壓下了喉嚨的癢意。 他找了個凳子緩慢坐下,翹著二郎腿,絲毫沒有慌亂的神情,他輕笑出聲。 這個白雪,是個妙人。 和他一樣,離經叛道。 周禮緩緩開口,“城主,白雪姑娘,你讓周禮說什么好呢?” 二人隔著門扉對話。 白芷不解其意,無力的癱坐在了門口,蜷縮著身子,環抱著膝蓋,“是我的錯?!?/br> “城主,周禮之前與你說,我今年二十又八,但那是假話,你猜猜今年周禮多大年紀了?”周禮的聲音從屋子里平和的傳來,有一種力量感。 白芷沒想到他的年齡竟是假的,有些驚訝,“二十五?” “三十六了?!?/br> 白芷更驚了,一定是他穿的太花,根本看不出他竟有三十六了。 “在我短短三十六年的人生里,有三十六年都在找一個能接納我的人,找一個能看懂我寫字的人,找一個能允我穿花衣裳的人?!敝芏Y手撐著桌子,端起茶杯在桌子上輕磕。 白芷怔然,她縮著身子,不知怎么答話。 “天下沒有大亂之前,我考了九年的科舉,如你所言,初試都過不了。那些年,散盡家財,四處託人舉薦,且不論我是否真有才華,沒人愿意看我的舉薦信?!?/br> 白芷帶著頹意地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學著豎著寫字呢?” “我小時候是左撇子,豎著寫怎么也不順手,我爹為了糾正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我覺得我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左手握筆,才思泉涌,右手握筆,江郎才盡,哈哈哈哈!” “我還喜歡亮色,最討厭灰撲撲的顏色。別人都說我是個怪胎,連帶著我父母一起捱罵,我時常覺得對不起父母,他們時常因此以淚洗面,直到他們死去,才對我說,我是個好兒郎?!?/br> “我這人可能是薄情,從小到大,我始終覺得我沒有錯,至于是不是好兒郎,是不是父母眼中的好兒郎,是不是世人眼里的好兒郎,于我而言并不重要?!?/br> 白芷輕笑出聲,“你本來也就沒什么錯,你的書寫習慣,總有一天會成為主流,穿的亮眼,也總有一天會成為潮流?!?/br> “我也如同你這般相信,但是在你之前,我的確懷疑過自己?!奔词拐f著憂傷的話,周禮周深也沒有半分頹意,是獨行的人特有的堅定。 “我前幾年才去的瓊州,那兒有個白云書院,說是什么樣的學生都收,我便去了。在白云書院的藏書閣,有一本書,叫做《白蓮花傳》,署名的人自稱無用之人?!?/br> 白芷:“……什么玩意兒?” “白蓮花這個女子,在當地是一個傳奇,人稱yin蕩婦人白蓮花。起初那些同窗都是沖著yin蕩婦人的名頭去看這本書的,我周禮算不得君子,亦是如此??赐旰?,卻大受震撼,我好似能與她感同身受……” 周禮講起了《白蓮花傳》的故事,講她如何在瓊州立足,如何受言家人的羞辱,如何將巍縣變成了如今的愉蘭城,聽得白芷驚嘆不已。 “原來土豆是這么來的哦,那按理說,如果世道太平,丹寧說不定也可以靠這種方式發財……”白芷若有所思。 “是,可以!白蓮花都可以,你也可以!”周禮朗聲道。 “實不相瞞,我就是沖你是個女子的身份才來到丹寧的。亂世之中,各地軍閥數十支,敢走上這條路的人,少!而戰爭,向來被譽為男人的使命,你作為一個女子,站到了這個位置,不管成不成,你定是個離經叛道的人!” “我就是來搏個機會,現在看來,我搏成功了?!敝芏Y在屋里站了起來,聲音更激動了些。 “我三十六年被唾棄的習慣,一夕之間,在你這里得到了承認,那就等同于,我的人生再遇見你的時候,才剛剛開始!”周禮越說越激動,聲音變得更厚更沉。 “城主,白雪姑娘,我年紀比你大,見的事也比你多,瘟疫而已,每隔幾年就會遇到一次,從瘟疫中活下來的人也有很多?!?/br> “死去的人就讓他死去,活著的人你總歸是要替他找一條活路的?!?/br> 周禮靠近了門邊,用手抵著門,推得門嘎吱一聲輕響,“現在遠遠不是你喪氣的時候!” 第535章 聯姻之計 感受到身后的門被抵住,白芷莫名感受到了周禮掌心的力量。 她怔然,“可是看著那么多人一個一個的死去,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周禮抵住門,聲音渾厚又堅定,“你是想把天下人的命運攬到自己身上?初見你時,你不是說的信誓旦旦嗎?這世間沒有什么救世之神,所謂大路與坦途,是白骨鋪道,泥沙堆砌,絕不是誰變戲法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