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柔和地蹲下身，靜靜地等著阿雨在她眉毛上裝點。

    完后她的杰作后，阿雨咯咯地笑了，“阿娘好看！”

    孟問荊看著她的囧眉毛，好看嗎？難看死了！

    白芷逗弄她，“去給你師父也弄一個！”

    阿雨頑皮的性子在此刻被激發，但又扭扭捏捏，“我不敢，他要罵我！”

    “不怕！我幫你罵回去！”白芷蠱惑她。

    阿雨心動了，捉弄師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她都敢了！

    拔了兩根草，藏在身后，跑咚咚地就站在了孟問荊面前。

    孟問荊竟察覺到了一絲危險氣息，他莫名想蹲下身，但理智阻止了他，開始對阿雨說教，“我們是來採藥的，不是來玩的?！?/br>
    阿雨的壞心思立刻被澆滅了，將手里的草往身后藏了藏。

    看著她滿臉的笑意，在一瞬間變得拘謹又失落，孟問荊呼吸一滯，他是不是有些掃興？

    孟問荊一時無所適從，愧意叢生，他蹲下身來，一張臉因為羞愧而燒得慌，“阿雨，你知道這個草喚作何名？”

    阿雨搖搖頭，白芷也湊過來學習學習。

    “喚作問荊草?！?/br>
    阿雨眸中一亮，“問荊草？師父的名字也喚作問荊！”

    “正是問荊草的問荊?！泵蠁柷G肯定道。

    白芷也是第一次聽這雜草的名字，還有些好奇，“問荊？為何取這個名字呢？你們大戶人家不都很在意自己的名字嗎？怎會給孩子取一雜草的名字？”

    她問孟問荊的私事，他也不知道為何心跳快了些，便脫口而出，“我兒時不叫這個名兒，叫做明玕，‘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瑤流?！拿鳙\！”

    說完又覺得白芷有些冒犯，收斂了神情。

    白芷還在想是哪兩個字，“然后呢？怎么改了？”

    她又追問了下去，孟問荊自是順著她的話答了下去，“兒時體弱多病，大夫都說我應該活不過十歲，家母心力交瘁，死馬當作活馬醫，把我送上了山上的道觀，跟著師父學醫?！?/br>
    “師父給我算了一卦，說我這輩子過剛易折，還說我這名兒起得不好，讓我換個賤名，好養活，父母這才為我換了了名?！?/br>
    白芷這才想起明玕二字的含義，她記不得是哪見過這二字，總覺得有人曾在竹林風起的地方與她講過，“明玕是指修竹？這問荊草和修竹長得差不多誒，都是一節一節的?！?/br>
    孟問荊微微一愣，“雖是形似，但一個高聳入云，一個匍匐于地，二者天差地別?！?/br>
    第503章 推不開的手

    “你是說這問荊草不如修竹？”白芷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

    “嗯，竹，扎根于土，年年拔節生長，不斷走高，能見廣袤天地。野草卻不能，再高也高不過石縫?！泵蠁柷G忽的有些憂傷。

    白芷聽得皺起了眉，她能聽出他語氣里的遺憾，她有些驚訝的是他沒有將自己比作竹，而是那問荊草，“你多大？”

    孟問荊一愣，“二十有三，怎么了？”

    “你才這個年紀，為何將自己當做問荊草呢？”白芷問出了口。

    “跟年紀有什么關系，有些東西生來不就決定了嗎？”孟問荊往背簍里扔著草，澹澹道。

    “說來聽聽，你經歷了什么要這樣想？”白芷笑著，一副八卦嘴臉。

    孟問荊覺得他應當是瞧不起一個努力想要窺探自己的青樓女子的。

    但她問他，他竟想告訴她，想要傾訴，想要接近。她似有一種不可抵擋的力量，在拉扯著他的心。

    他忐忑又生澀地開口，“也沒什么，也就是體弱多病，羨慕兄長叔伯們，能走南闖北，見更廣闊的世界?！?/br>
    “你現在不也出來了嗎？這也算走南闖北吧！”白芷疑惑問他。

    “可我是逃出來的啊，家中父母不知該如何責怪我?！泵蠁柷G想起母親，心中有愧。

    白芷癟了癟嘴，“不過也是，我要是你娘，能急死！”

    孟問荊覺得她將自己比作他娘，屬實有些冒犯，暗暗生著氣，想開口生氣地反駁。

    但此刻與她這般交談的氛圍，讓他眷戀，他沉默了。

    “不過你現在身體怎么樣了呀？如果還不好，你倒是該早點回家，萬一病了，你爹娘該多著急?！卑总葡肫鹚撬匚粗\面的兒，心頭一痛。

    “這幾年倒是還算好，若是急火攻心，或天氣寒涼，咳疾也會發作，吃了藥便能止住?！?/br>
    “但我不想回去，若是真回了家，爹娘不讓我出門，還會派人守著我，然后給我娶妻，我從小到大，除了家中的丫鬟，就沒見過幾個姑娘，怎么甘心就這樣接受！”孟問荊語氣里隱有怒意。

    “哈哈哈，那你確實可憐！所以你連丫鬟仆人都沒帶一個，就跑到了丹寧城……不過為什么是丹寧呢？這里秩序都崩壞了，你這個腦子轉不過彎的，很容易就死了！”

    白芷就像拉家常一樣，隨意地閑聊著。

    阿雨也一邊挖草藥，一邊好奇地聽著。

    孟問荊聊著聊著，渾身都輕松了，心里的某根弓弦也松軟了下來。

    “誰說我腦子轉不過彎！我從小先生們從來都夸我聰明！”他自然而然地反駁道，

    “虧你還讀了那么多書，氣量跟那什么一樣狹??！”

    “你……?。?！我哪里氣量??！”孟問荊驚呼，她這話侮辱性質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