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白芷找到了余靖。 余靖的狀態也很不好,剛開始還會梳理他花白的頭發?,F在見他,他躺在一個木箱上,花白的頭發披散著,凌亂得像個乞丐,雙眼空洞無神,癡癡地望著辰國的方向。 “國師大人在望什么?”白芷上前搭訕。 余靖聞聲沒有動彈,眼里稍微聚了一點點光,“望斷天涯?!?/br> “我們還能回去嗎?”白芷問他。 “能啊能……” 余靖的尾聲裹挾著長嘆,無需語言,便能聽到他的頹喪。 白芷刻意揚了揚聲調,語氣歡脫了不少,“國師大人,你說說王爺他喜歡我嗎?” 白芷不想問王爺的生死,她已經不敢問一點點悲傷的事了,只敢問些無厘頭的問題。 余靖瞥她一眼,“喜歡啊?!?/br> “那你說說我去找他,他會接受我嗎?” 余靖本以為她要問些生死之類的問題,好在她沒問。 生死他答不了,但是這個問題倒是好答,“他是個男人,美人投懷送抱的有什么接受不了!” 白芷朝他笑著點頭,“國師說話也沒傳聞中那么難聽嘛!” 余靖:“呵!” 白芷又繼續問,“國師說話真的很準?” “準得很?!庇嗑笡]有思考,這問題不少人問過了,也驗證過。 白芷卻聽出了一種嫌惡的感覺,她笑了笑,“那國師說說明天會不會下雨?” “會。還會颳風?!?/br> “那孟瑛那房頂會不會被卷跑?”白芷有些嬉皮笑臉。 余靖覺得她的問題很好笑,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他還是答了,“會!” “那后天會下雨嗎?” “不會!” …… 白芷問了一串不著邊際的話,余靖終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嘛?” 白芷仰頭,輕輕揚唇,“我要把這些問題記下來,我想看看你到底是真的預言家,還是個單純的烏鴉嘴!” “呵呵!” “國師就等著看吧!即使辰國亂了,也不意味著孟瑛就敗了!” 余靖不以為然,“與天命較勁的,你不是第一個。那些在我面前吵嚷著笑話我的人,向來不會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國師放心好了!我會每天來問你的!”白芷跳下了一個木箱,拍了拍衣上的塵土,“直到證明你的預言不過是玄之又玄的玄學!也請國師每日將頭發束得整齊些,現在遠不是下定論的時候!” 心不能死! 白芷離開了,她好像忽然生出一股勁兒,她想與天命較勁。 她抱著那白色的嫁衣與花冠,一人去到林間的溫泉。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將頭發絲兒清洗得乾乾凈凈。 什么天命所歸,什么權力綁架,她一點也不想認命。 她不聽余靖的預言,也不想被卓遙的愛綁架。 她要自己選,選擇她走的路。 即使卓遙不管是現在,還是一年以后,都能給她更好的保障,她也不想被迫選擇他。 他不懂自己的,不懂她要的尊重與自由。 同樣艱苦的荒島環境,卓遙是那種會把你掛在褲腰帶上去打獵的人,而孟瑛會給她編鞋子,教她用武器。 卓遙覺得自己就該在他庇護下生存,這看起來像是愛,但這種極致的寵愛就是沉淪,日子久了,她就會變成卓遙的腰部掛件。 她不要沉淪,她要上升。 只有孟瑛才會為她編鞋,會放她走出他的庇護。 有了一雙鞋,她可以成為魚公的得意門生,可以成為瓊州的白大善人,可以成為巍縣的愉蘭神,也可以站上極羽臺,手握鯤鵬之羽,觀天地浩淼,談無盡人生。 盡管孟瑛也有屬于男人的小心思,但他始終剋制,不就是不想將他的意愿強加給自己嗎? 他體察到了自己的需求與心思,才會這般艱難地抉擇。 這樣的愛吃力不討好,遠沒有無限放肆的寵溺來得耀眼奪目。 不在自己還沒想清楚的時候逼迫與誘導,這是他身為男人的擔當!是他恪守的原則! 白芷想著,竟覺得自己才是最蠢的。蠢得她潛進了溫泉里,簡直沒臉了。 她竟然還想著與他心中的責任比個高低,有什么好比的!有什么可比的! 這問題就像二十一世紀那經典的送命題,我和你媽掉水里,你救誰? 救誰? 這問題不該問的!她就該主動去學習游泳,遇到危險時與他一起救他的mama! 他有皇室的血脈,在這封建社會里,他就該對辰國負責! 他若真隨意拋棄了自己的責任,倒是讓人瞧他不起! 有信仰的人不少,但能堅定一生的人,極少。 真正能歷經蹉跎,初心不改的人,極少。 這樣的人站在廣袤天地間,歷史長河里,那就是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 即使敗了,他也依舊光彩。 白芷想著,心頭悸動,臉頰在發熱。 她喜愛明珠的光芒,就不能光是仰慕。 孟瑛說得很對,美好之物總是易碎的,悸動的愛意,年少的初心,這些都沒法抵御風雨。相反,這些都該是用盡一生去守護的珍稀之物,是到了彌留之際,回望一生時,依舊曆久彌新,熠熠生輝,讓人覺得不虛此行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