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夜不歸宿
郁知站在門口,指尖發僵,手心里都是細密的冷汗。 身后的少年還握著她沒喝完的枸杞養生茶,茶水早已不再guntang,但仍帶著一點余溫,氤氳著藥草的苦味。 “姐,早餐還沒吃完呢,真要走?” 郁瓚的聲音低啞,尾音漫不經心地拖著,他站在她身后,黑發有些凌亂,單薄的毛衣襯得身形修長,昨夜殘留的曖昧痕跡隱約落在鎖骨處。 郁知沒答,拉開門,紐約清晨的冷空氣瞬間灌進屋內,冷得她后頸一顫。 才邁出一步,手腕就被扣住,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她冰涼的手腕。 力道不重,郁知動彈不得。 “姐?!?/br> 郁瓚站在她面前,眸色幽深,嗓音低柔:“再待一會兒?!?/br> 郁知指尖微顫,但沒有回頭:“放手?!?/br> 他沒動,手指緩緩收緊,她的皮膚微微陷下,血液被阻隔,泛起淡淡的紅痕。 “姐這么著急走?至少先把早餐吃了?!?/br> 郁知用力扯了扯手腕:“沒胃口?!?/br> 郁瓚淡淡地笑了,像是聽見什么可笑的話,松開她,退后一步,倚在門框上,聲音輕慢:“是啊,昨晚折騰了半夜,姐胃口當然不好?!?/br> 郁知蹙起眉心:“讓開?!?/br> 郁瓚低低笑了聲,目光落在她泛著紅痕的手腕上,聲線輕緩:“早餐吃得少,對胃可不好?!?/br> “…我吃不下?!?/br> 郁知聲音緊澀,指節攥得泛白。 她當然吃不下。 她在想另一件事。 昨晚問他:“你在紐約待多久?” 郁瓚沒回答。 剛才,她在餐桌上又問了一次,他還是沒說。 郁知垂著眼。 她不知道為什么,郁瓚的沉默讓她的心口有點發悶。 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從胸腔深處涌上來,堵得她說不出話。 這種感覺,像是還在北京那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樣。 通通都讓她感到厭惡。 郁瓚站在她面前,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他拽緊了一張無形的網,要將郁知在不知不覺間困在里面。 忽而,郁瓚俯身,唇擦過她耳側,低聲呢喃:“姐,別這么對我說話?!?/br>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在溫柔的蠱惑她,“我會傷心的?!?/br> 郁知的呼吸一滯,剛想躲開,下一秒,后腦勺就被輕輕按住。 ——郁瓚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帶著晨間的冷意,也裹著昨夜未盡的潮濕。 郁知瞳孔驟縮,下意識地掙扎,可少年的動作更快,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頸,掌心溫熱,隱隱的掌控意味。 吻并不急迫,郁瓚有足夠的耐心在她唇間逗弄,他含住她的下唇,輕輕啃咬了一下。 “...早安吻?!庇舡懞N著郁知的唇,說。 郁知呼吸混亂,眼角染上赤色,手指死死攥緊衣角,喘息間,幾乎是咬著牙問:“郁瓚,你在紐約,到底待多久?” 郁瓚的動作一頓,睫毛微垂,看著她半晌,才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嗓音低柔:“叁個月?!?/br> “公司外派叁個月?!?/br> 叁個月。 郁知指尖發冷,像是被什么拽住了心臟。 他終于松開她,指腹緩緩拂過她的下唇,嗓音還殘存著剛剛吻過后的黏膩:“姐,吃完早餐再走?!?/br> “不吃?!?/br> “...那jiejie再待一會兒,現在可是早高峰哦,會很堵?!?/br> “而且,姐——” “閉嘴!” 郁瓚笑了,看著女孩冷淡的臉龐略有著氣急敗壞的模樣,眼底的占有欲一寸寸收緊。 “姐,你昨晚也是這么兇我的?!?/br> 郁知手指攥得更緊:“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不想說什么,”郁瓚的聲音幾乎是溫柔地,緩慢地吐出話語,“反正jiejie遲早還會回來?!?/br> “我等你回家,姐?!?/br> 郁知抬起眼,喘著氣,眼神冷淡:“做夢?!?/br> 她再沒猶豫,拉開門,快步走出去。 郁瓚沒有追上去,懶懶地靠在門邊,看著郁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唇角彎起個溫軟的弧度。 “路上小心,jiejie?!?/br> ...... 公寓外,冷風凜冽,刺進骨縫。 放下攔截出租車的手后,郁知在街旁迅速掏出手機,按下開機鍵。 屏幕亮起的瞬間,郁知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 未讀信息:5 未接來電:1 她指尖顫抖地點開。 ——全部來自程聿驍。 【宵禁時間要到了,知知還不回來?】(21:40) 【手機關機?】(22:01) 【知知,我該重新教教你規矩了嗎?!浚?2:05) 【回來,自己解釋?!浚?2:30) ...... 郁知的指尖緩慢滑動,最后停留在時間顯示為“0:00”的信息上。 ——【做得好,知知?!浚?:00) 然后,沒有了。 郁知的手指僵在屏幕上,連呼吸都停止了幾秒。 沒有想象中狂轟濫炸的電話與信息。 僅僅五條信息,言簡意賅,但郁知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她知道,程聿驍生氣了。 只是這五條, 這比郁瓚發瘋更可怕。 【回來,自己解釋?!?/br> 郁知有一瞬間覺得喘不過氣。 她知道程聿驍是什么人,他不發火的時候最可怕,越是波瀾不驚,越讓她心慌。 郁知的手指顫了下,心跳狂亂,視線一刻也不敢從屏幕上移開,連出租車停在身前都沒注意。 喇叭聲短促尖銳地在耳中響起,郁知才猛地回神,愣了一秒后,她拉開車門坐進去。 報目的地的聲小得郁知都快不記得自己究竟說了沒有。 她首先聽見的是司機的“關心”。 ——司機是個黑人男性,目光從后視鏡掃過她的臉,隨口問:“M, lady. You okay?”「“早上好,女士,您還好嗎?”」 “Yeah.”郁知頓了頓,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Just a little rush.”「“只是有點趕時間?!薄?/br> “...OK?!?/br> ...... 車子駛上百老匯大道,紐約早高峰的交通擁堵,前方長長的車隊紋絲不動,紅燈像是永遠不會變綠。 ...... 手機屏幕還亮著,郁知盯著最后那條【做得好,知知】,指尖懸在屏幕上,想回,卻不知道該回什么。 事實上,她連該說什么都不知道。 下意識要說的“對不起”早被程聿驍的“懲罰”在凡是與他的對話中抹去了蹤跡。 司機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善意地提醒:“We switch lanes, might be faster.”「“我們可以換道,可能會快一點?!薄?/br> 郁知立刻搖頭:“No......No,stay on this route.”「“不......不用,就這條路?!薄?/br> 她要回去,程聿驍已經不耐煩了,她不能再晚。 她不敢晚。 她已經晚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