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個哄,一個騙
“...郁瓚,你別在這給我犯渾?!?/br> “姐,避孕藥傷身體,他對你不好?!?/br> “我用不著向你解釋?!庇糁а?,伸手就要搶過藥盒。 “姐不是最討厭的那群裝模作樣的有錢人嗎?” 郁知被這冷嘲刺痛:“閉嘴,這是我的事?!?/br> “不就是多了些匯款,我愿意給媽治病,用不著你來審問?!?/br> “我不是審問,我是擔心jiejie?!庇舡懷鄣追e滿陰郁,“我以為我們是最親近的人,結果jiejie卻瞞我瞞得那么緊?!?/br> 面對他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郁知胸中翻涌,只覺得好笑:“最親近?” “誰跟你親近,不過是在北京那間出租屋里一起熬了幾年?!?/br> “那些苦日子過去了,我早就不需要你——” 她話沒說完,郁瓚忽然往前逼近一步。 郁知不得不往后退,衣褲碰到沙發邊緣,差點絆到。 “不需要?”他定定盯著她。 郁知深吸一口氣,移開視線,還是沒敢正面回答:“...反正,我過得好不好,還輪不到你來評判?!?/br> 郁瓚眉骨凌厲,目光如暗潮:“姐要為了個野男人罵我?” “他就這么讓姐喜歡?” 郁知羞惱交加:“我說了,不關你的事?!?/br> 郁瓚凝視她幾秒,眼神里積壓的情緒仿佛要沖破某道防線。 就在她打算繼續罵回去時,他伸手擒住她手腕,將她拖到客廳中央的沙發前。 郁知驚呼一聲,撞到茶幾邊緣。 “你瘋了?!”郁知掙扎,茶幾上的小盆栽被帶翻,碎開的玻璃渣濺了一地。 郁瓚將她半困在沙發與自己之間。 郁知雙手抵住他胸口:“放開!” 郁瓚的呼吸在她耳邊喘息,聲線壓得更低:“那些苦日子姐都記不清了?” “當初我們擠在只有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的時候,姐可不是這么說的?!?/br> “姐都忘記了?” “我不信?!?/br> “......”郁知沉默,心臟猛地抽動,腦中浮現起那段貧困又親密的日子。 絕對不可以再想。 不能被郁瓚帶著走。 閉上眼,郁知試圖找回理智:“...那又怎樣?早就過去了?!?/br> “姐現在有別人了,有錢了,連打個電話都不愿意?寄點錢就算盡責?”他咬著牙,語調近乎嘲弄,“搬走,居然還要吃這種藥……” 郁知抬手想扇他,手腕被輕而易舉握住。 少年眸底浮現著陰鷙,克制著力道沒讓她吃痛。 短暫對峙中,郁知呼吸紊亂,看見少年眼下有著極淡的烏青色。 即便如此,他眼底透出的占有欲依舊讓她頭皮發麻。 郁知極度厭惡郁瓚這副模樣。 “夠了,我不欠你?!彼f出口的語氣硬梆梆的。 “放開!我要走.....唔?!......唔......” 郁知的話被碾碎在突如其來的吻里,推拒的手被郁瓚反剪到身后,腕骨撞上鐵質邊沿的沙發扶手上,發出悶響。 郁瓚吻得深重,牙齒磕到女孩下唇。 ....... 郁知太厭惡郁瓚了,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她咬破他的舌尖。 鐵銹味在唇齒間蔓延。 郁瓚悶哼一聲,沒退,手掌反而握住郁知的腰往前壓,吮住她顫抖的嘴唇,舌尖一次次撬開她嘴唇。 每次郁知想發出抗議,都被他炙熱糾纏打散。 呼吸被盡數掠奪,血腥味在喉間蔓延得幾乎要充血。 ...... 郁瓚放開了郁知。 ...... “郁瓚,你裝夠了嗎?喘息間,郁知抹去唇角的血,靠賣慘把我困在那破地方十年還不滿意? “姐,我錯了......” 頭頂的男聲突然哽咽。 郁瓚的手還抱著她的腰。 郁知緩緩抬眸,撞進他通紅的眼眶,淚水正順著下顎線滾落,滴在她鎖骨凹陷處,燙得她心臟驟縮。 郁瓚哭了。 “你......”郁知抵在少年胸膛處正要發力的手僵住。 “對不起,姐,我錯了?!庇舡懲蝗宦袷自谒i窩,溫熱的液體砸在皮膚上:“我不該跟你吵的?!?/br> “我只是有些氣?!?/br> 氣姐為了別的男人罵我...... “我沒有控制好情緒,對不起,jiejie?!?/br> “原諒我?!?/br> 哽咽的聲音震得郁知鎖骨發麻。 又來了。 又在裝。 ....... “松開。郁知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郁瓚不松。 “就當我沒生氣行嗎?我現在要離開?!庇糁獝灺暤溃骸拔沂悄憬?,我的事情,還不需要你來管?!?/br> 郁瓚靜立兩秒,眼中浮現一絲嘲意,卻沒再碰她,轉而將手掌緩緩下滑,扣住她腰背,用力收緊,直接將郁知圈緊在懷里。 垂頭貼近她耳廓:“可我需要你,姐?!?/br> 少年的這幅模樣活像只被雨淋濕的初生狼崽,在最后關頭收起獠牙,化成一副惹人心軟的哀求。 “姐不生我的氣就好?!庇舡懧曇魤旱脴O低,緊貼她耳側:“姐,別躲,叁年不見,讓我……好好看看你?!?/br> 郁知氣得想破口大罵,可回憶在瞬間席卷腦海:十七歲那年,北京暴雨夜,她跟郁瓚吵了一架,吵得很嚴重,氣得她根本顧不上天氣有多爛,直接摔門而出。 沒出一分鐘,郁瓚就跟在了她身后,舉著把破傘追她,擋在她身前,用濕淋淋的手去牽她,說:“姐,回家,我錯了?!?/br> “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傘骨被風吹歪,雨點不要命一般地打在他們身上。 少年將傘壓低,形成囚籠般的弧度,只想把郁知牢牢護住。 那時,郁瓚也是這樣抱著她的腰,固執得近乎癲狂。 思緒紛飛,現實也是無法掙脫。 他將郁知抵在沙發上,阻斷她所有的視線。 “郁瓚,我討厭死你了!”她咬住牙關,聲音緊繃。 “那姐可以打我,或者罵我,只要能消氣?!庇舡懰砷_一點,用指腹微微摩挲她發梢,“當年在機場,姐明明說過每年過年都會回來,結果呢?” “不回來也就算了,每個月說好的電話都沒有按時打過幾次?!?/br> “姐騙我?!?/br> 郁知啞然。 她走之后,的確再沒跟他聯系過幾次,那些只言片語也都是敷衍。 “我很忙,沒時間回去?!?/br> “...忘了告訴你?!?/br> ....... “姐不氣了?” “...滾,我不想跟你說話?!?/br> ...... 郁知真的很煩。 每次跟郁瓚吵完架的結尾總以詭異的“和好”收尾。 二十二年來,從沒變過。 ...... “別告訴我,你把我帶來這,就只是是想問我這些?” “我想確認,姐過得好不好?!庇舡懙穆曇舻偷弥挥袃扇瞬拍苈犚?,“還有那個人,是不是對你很好?!?/br> “好到,能讓jiejie,叁個月都沒有聯系過我?!?/br> 郁知腦海閃過程聿驍圈禁她,不讓她出門的場景,心頭亂作一團,視線垂下。 “這是我的事,別多問?!?/br> “好,那我不問了?!?/br> “…少給我裝乖?!庇糁а?,想逼自己恢復理智,“郁瓚,你演給誰看?” “演給我自己看?!彼У酶o,聲線中溢出漫長等待的晦澀。 “這么多年.....” “我很想你,jiejie?!?/br> “姐,今晚能不走嗎?”郁瓚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貼在女孩耳側,“就當可憐我,別走?!?/br> “陪陪我,好嗎?” 問話像利刃,同時也像纏綿。 郁知僵住,周圍安靜得只剩二人的呼吸聲。 那些年在北京相依為命的回憶一下刺穿她所有防線。 ——2009年冬,郁瓚蹲在煤爐前炒栗子,死活不看她遞給他的申請資料。 “紐約兼職能賺美金,到時候每個月寄回來的錢可以讓你買二十斤糖炒栗子?!?/br> “不算在媽的醫藥費里面?!?/br> 郁瓚愛吃甜口。 guntang的栗子撒了滿地,郁瓚固執地低著頭,小聲說:“不要栗子?!?/br> “要姐不走?!?/br> “留在北京,陪著我?!?/br> 郁知腦中浮現不出來他當時的眼神。 郁瓚當時根本就不看她。 ...... 郁知知道自己現在該狠心推開,可身體卻在顫抖。 郁瓚把臉埋在她后頸,呼吸混合著薄熱:“就今晚,陪陪我?!?/br> “姐,求你?!?/br> 郁知心中驟起波瀾:“你別這樣?!?/br> 他聲音沙?。骸癹iejie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離開?!?/br> “郁瓚,你有毛病?!彼齽e開臉,眼窩有些發熱,“我已經離開很久了?!?/br> 從北京到紐約。 整整叁年。 “是,姐離開了,也不回頭?!?/br> “可我沒法不追?!?/br> 郁知神經被他牽扯得生疼,渾身緊繃。 過了好半晌,她才扭回視線:“今晚……算了,我不想跟你再吵?!?/br> 她聽見自己用極低的聲音回答:“先松手?!?/br> 郁瓚沒動。 “...我不走?!?/br> “真的嗎?” “......” “姐,我好開心?!?/br> “這次來,我還給姐帶了這個?!?/br> 郁瓚卸了力道,額頭抵著她劇烈起伏的肩窩:上個月爸忌日......我在老屋找到這個。顫抖的指尖從衛衣兜里勾出根褪色的紅繩。 “姐還記得嗎?” “我小時候老是生病,jiejie你給我求的,說系在手上能保平安......”郁瓚的哽咽聲混著暖氣出風口的嗡鳴,但它保不住你?!?/br> 郁知的淚落在郁瓚手背上。 她怎么會不記得。 起了個清早在潭拓寺求的紅繩。 ...... 郁知在這恍然間想起北京胡同里漏風的窗紙。 ....... 郁瓚小時候是真容易生病。 準確來說,是十六歲前。 ...... 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雨夜在猝不及防間倒灌進肺葉。 ——連續發了兩天高燒的少年蜷在她懷里,guntang的呼吸裹著84消毒液的味道。 那時的郁瓚,在她懷里一邊虛弱地勻呼吸,一邊輕聲哄慰她:都吃過藥了,我不用去醫院的?!?/br> “...快好了?!?/br> “姐,不要借錢?!?/br> 燒到發絲顫濕成黑烏一片的少年指尖勾上郁知的小指。 郁瓚沖著給他擦臉的郁知笑:“姐的味道能治病?!?/br> 少年濕潤的唇瓣白得嚇人,嘴角的勉強扯開的弧度很丑。 丑得郁知想哭。 用濕毛巾給他不斷擦拭額頭的女孩囫圇嗯了聲。 郁知不敢跟她弟對視。 渾身虛弱的郁瓚在后半夜睡著。 手都快在洗臉盆里冷水泡發的郁知在后半夜悄悄抹眼淚。 ...... “你大爺的郁瓚,故意的吧你?!?/br> 少年正用泛紅的指尖給她腕間系紅繩,睫毛上的水汽凝成細碎的液珠:姐,再騙我一次好不好? 他鼻尖蹭過她鎖骨下的吻痕。 “就說,你也很想我?!?/br> 郁知說不出口。 她真的很討厭,很煩她這個弟弟。 但她有點分不清郁瓚究竟是不是在裝。 這次哭得......好像真有點可憐了。 一秒、兩秒、叁秒...... 一分鐘、兩分鐘、叁分鐘...... 郁知始終沒有開口。 “不說也沒關系?!?/br> “我可以再說一次?!?/br> 郁瓚垂頭,用臉頰蹭蹭女孩的頸窩,薄熱的聲音悶得發慌。 “我想你?!?/br> “姐?!?/br> “每天都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