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狗
Bentley tial GT駛過繁華的上西區街道,進入一片豪宅區域,初冬晨陽將外墻和庭院染出白霧色調, 連排樹影蕭瑟,路兩旁豪宅林立,門廊與石階皆顯得莊重。 沒過多久,車子拐入一條私家車道,前方出現一棟氣派莊園,外墻使用青灰色石材,半圓形廊柱朝向庭院。 郁知透過車窗望向那棟青灰色石材外墻的房子,腦中空白了好幾秒。 她在紐約也算奔波過各處,倒是沒真正見過這樣清幽闊綽的住宅。 偌大的院子種滿冬青樹,正門口鋪著一條青石小徑。 在紐約這寸土寸金的地,想來價格驚人。 車子停穩在鑄鐵門外。 “到了?!?/br> 郁知剛想推門下車,身邊的男人卻一把握住她手腕,將她向車內帶回。 她一驚,看向程聿驍:“你做什么?” 掙扎了下,郁知沒能掙開,那只手逐漸下滑,與她指掌相扣。 “你到底在做什么?!”郁知聲音壓得很低。 “別亂動?!?/br> “……我只是過來配合你?!彼鞠霃娬{自己是“受雇加班”。 程聿驍聲音不緊不慢:“你是陪我來的?!彼恼Z氣淡淡,垂眸看了郁知一眼,“配合點?!?/br> “這不是我的工作職責?!?/br> 郁知試圖抽回手,程聿驍的手指稍稍用力,將她的動作壓制住。 “你的工作職責,”他的目光掃過她,嘴角的弧度微微深了一點,“是聽我的?!?/br> 郁知的動作停了停,抬眼看他。 程聿驍緩緩湊近到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掃過郁知的耳垂。 “不配合也可以,改天讓Marcus把你的工資重新核算?!?/br> “你威脅我?” “別用那種詞。我只是在給你選一條更安全的路?!背添豺斆嫔蛔?,笑容溫和。 想到自己的處境,郁知微咬下唇,心里并不痛快,但也只能配合。 十指相牽,程聿驍帶著人下車。 二人隨著等候在車旁的傭人指引走進玄關。 黃銅門把映著房內暖色光,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墻上的歐式油畫古樸沉靜。 郁知幾乎沒來得及左右打量,就被程聿驍帶向客廳。 “你居然帶個女生過來?”客廳內,一個坐在單人沙發的青年放下手里雜志,聲音中半分調笑半分好奇,皮膚白皙,唇形尖削,眼下有淡淡烏青。 “我助理?!?/br> “晉安,前兩天不是在LA,什么時候回來的?”程聿驍并未正面回答。 對方眨眨眼,笑答:“昨晚,坐紅眼航班,超累?!闭f完,看了眼郁知,語氣里帶點迷糊:“你好,我是周晉安?!?/br> 郁知禮貌性彎彎眼睛,“你好,郁知?!?/br> 沙發一角坐著個閉眼微憩的少年,程聿驍先開的口:“洲子,不說兩句?” 聞言,少年擱置在膝上的指節微動,緩緩睜眼看到二人,并不急于開口,先上下掃了眼郁知,然后低笑了聲。 “你還真帶女人來了?!?/br> 程聿驍牽著郁知在斜對面坐下,神色平和:“不歡迎?” 那少年哼了一聲:“歡迎啊,我沒說不?!苯又糜⑽恼{侃:“Though it’s kinda unusual for you.” 「雖然這對你來說有點不同尋常?!?/br> 程聿驍面容依舊溫和:“People ge.” 「人們會改變?!?/br> 郁知注意到,這人鋒利的眉上嵌著一顆銀色眉釘,反射出冷調金屬光。 原本,她只捕捉到眉釘,正要轉頭,卻見他突然唇角揚起,朝她拋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起身時,距離不過半臂,吐字里若隱若現金屬撞擊的輕響。 “Iing,你就是今天的‘客人’?” 郁知還沒答,程聿驍已經先用目光示意那少年。 “蔣洲,別太過分......” 少年只聳肩,湊近郁知時,吐息帶了點清洌酒香。 他說了句貼耳話:“不介意我看你得更清楚一點吧?” 有溫熱略過耳垂時,郁知心頭微顫。 她沒料到有人會如此大膽。 程聿驍不動聲色隔開兩人:“有什么話和我說?!?/br> “別這么嚴肅,程?!笔Y洲笑得隨意,回到沙發上:“We’re just saying hi.” “你沒跟我們說過今天會帶人過來?!?/br> 另一道冷淡聲線從后方傳來,郁知側眸,循聲望去。 微低著頭,手中拿著文件的傭人先從郁知視線掠過。 再然后,一位身形高挑,深色系的襯衫,面貌沉靜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郁知身側,眉眼里是一片疏離。 郁知抬眸,看見個淡漠的側臉,她稍稍瞇了瞇眼。 是昨天那個無視她的男人。 “好了,陸總,今兒目的可是跟程哥談項目?!敝軙x安懶懶地坐在沙發調笑。 被稱作“陸總”的年輕男人沒說更多,瞥了眼郁知,再沒多給眼神。 程聿驍朝郁知淺笑:“在這等我,有需求告訴傭人” “...不必在意蔣洲?!?/br> 郁知動了下唇:“好?!?/br> 程聿驍對沙發上的少年頷首,與周晉安,還有那名被別人稱作“陸總”的冷淡男人離開。 一時間,客廳內只剩下郁知與蔣洲二人。 郁知坐在沙發上,想移開特定位置下落在沙發對面的視線,那少年已經懶懶開口:“g’s friend?或者……Girlfriend?” 她迅速搖頭:“我只是......他工作上的助理?!?/br> 對方嗤地一笑:“他從不帶女人來這里,你是......” 郁知咬住唇,不想解釋。對方倒也不再追問,但那道審視目光一直沒離開她。 郁知感覺整個人被盯牢,仿佛落入某種被盯緊的視線中,后背莫名發冷,卻又不能當場離開。 郁知微微側身,目光環顧客廳。 這座住宅里沒有其他女性,包括傭人在內。 氛圍有點兒奇怪。 她原本只打算安靜完成“配合”任務,沒想到這種情境下讓她更無所適從。 她瞧見屋里的擺設:淺灰墻面,烏木地板,壁爐沒完全點燃,只留微弱火光。 傭人時不時上前,送coffee或者遞甜點,可郁知都沒心情品嘗。 蔣洲依舊盯著她,好似打量獵物。 他時而交叉手臂,時而擺弄手機,不變的是,那視線一直朝她望來。 幾次對上他目光,郁知都心里發憷,下意識別開頭,心想這人為什么如此過分。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閃躲,薄唇輕啟:“Need anything?你看起來不怎么放松?!?/br> 郁知敷衍:“我還好?!?/br> 對方的神情帶著戲謔:“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好?!?/br> 該死的少爺脾氣。 郁知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程聿驍不在,她沒立場走開,只能抿抿嘴唇,再將碎發撥到耳后,以此來緩解自己的不自然。 時針慢悠悠挪動,她如坐針氈。 郁知腦子里一遍遍告訴自己:為了錢,為了工作,再忍忍。 面對這個行為放肆的少年時,郁知心里真的有點發怵。 直至中午,程聿驍才和那年輕男人從樓上下來,說要去用餐,其余人也逐漸聚集過來。 餐廳中,傭人端出簡餐:沙拉,牛排,幾盤意式料理。 郁知跟著程聿驍坐在餐桌一角。 每一口她都吃得小心翼翼。 即便這些餐食比她以往吃過的臨期打折食品好過太多。 郁知仍覺得味如嚼蠟。 原因無他,只因那坐在她對面,手肘倚著桌緣,神態散漫地盯著她,看得郁知胃口都不安穩。 白瞎了這些營養。 郁知想。 用餐過后,程聿驍再度離開,似乎要繼續跟那姓陸的那幾人繼續談項目。 郁知被晾在客廳等了半日,一直擠不出笑容,悶悶地刷手機也覺得度日如年。 在屋內借口轉轉時,與蔣洲再度能碰個正著。 對方就那么斜倚在沙發,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郁知只能假裝沒看見。 這種度秒如年的坐立難安,一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緩解。 落日將客廳披上一層暗黃調,燈光逐次亮起,程聿驍依舊沒回來。 郁知心里郁悶。 她忍耐到快晚上,終于坐不住,假裝給自己找個理由出門透氣。 庭院里冷風凜冽,雪渣積在院子角落。 郁知走到庭院中央,冷空氣刺得她鼻尖發紅,但也好過那份悶在屋里的壓迫。 在旁邊石椅上坐了會兒,郁知遠遠能看到宅邸玻璃窗透出暖色燈火。 時間流逝,郁知感覺凍得夠嗆,站起身準備回去。一轉身,看見不遠處一道頎長身影靜靜佇立。 院中路燈將人影投在雪地上,模糊又冷漠。 郁知仔細看去,是蔣洲,半張臉被陰影籠罩,輪廓棱角分明。 郁知心臟倏地一緊,邁不出步子。 對方雙手藏在外套兜里,隔著幾米看她,面色淡漠,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你......”郁知張口,不知該說什么。 夜色與寒風如同封閉的舞臺,她不由想逃,但身體比她誠實。 郁知僵在原地。 少年沒有上前,也沒笑,輕輕歪頭示意:“Finished freezing yourself?” 「“把自己凍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