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厭富集
郁知小心翼翼地端著紙托盤,里面裝滿了各式coffee。 這是她從樓下第三次跑上來給這群少爺小姐們補充Espresso和Cappuo。 vas shoes踩在地毯上,沒有一點聲息。 郁知將一杯加奶不加糖的Latte遞給一個穿著Tiffany套裝裙的女生,對方連頭也不抬,隨意地揮手:“放那兒就行?!?/br> 轉過身,又有人懶洋洋地指了指她手中的紙袋:“我的松餅呢?” 郁知面無表情地將袋子遞出。 她已經記不清是誰非要無花果瑪芬,又是誰臨時要有機酸奶。 紙杯,吸管,糖包在郁知懷里換來換去,磨得她胳膊發酸。 “再去買Ma?!鄙嘲l上的卷發男生笑嘻嘻地命令。 郁知眼皮都不抬,輕“嗯”一聲又轉身下樓。 空氣中有人用中文揶揄:“這姑娘表情可真無趣?!绷碛腥烁胶停骸笆前?,不討好,也不討厭,就是個跑腿的?!?/br> “也不知道程哥是看上她哪了?” “或許是臉?” ...... 兩小時后,郁知站在手工面包店的柜臺前,無甚表情地盯著面前長長的訂單。 服務生主動問了好幾次要不要推薦新品,郁知都不為所動,只將視線落在柜臺后那幾枚剛烤好的羊角面包上。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七次外出跑腿。 郁知心里一陣煩躁。 這群小屁孩到底要買些什么?一次不說清楚,非要她來回跑。 她的“跑腿”服務目前只限于這群就讀于“Trinity School”,“Horace Mann School”亦或是“Brearley School”之類的貴族私立高中的學生。 Marcus還沒給她安排過真正去面接她老板那群“朋友”的工作。 A bunch of spoiled brats. 一群被寵壞的孩子。 沒完沒了的Coke Zero和Godiva。 壓榨人也得有個限度吧。 郁知憤憤地想。 郁知清楚,哪怕是這些還未成年的小孩都是屬于她永遠無法觸及的世界。 可她甚至說不上平和看待,只是本能地覺得不滿。 沒辦法,她缺錢。 家里更缺錢。 她是靠著香港某基金會面對內地的助學名額出的國,原也不必這么辛苦,可是她媽的病情等不到她畢業回國工作的那天。 今年因為要來回跑兼職的緣故,連宿舍都無法再住了,只能跟人合租。 郁知沒完沒了地跑兼職,余額從不見增長。 反而越來越窮。 因為她媽生病,家里沒有勞動力,所以窮。 因為窮,兒時的郁知給她媽治不了病。 因為現在有能力給她媽治病,郁知依然窮。 令人討厭的有錢人。 唇中的霧氣從眼前浮過,郁知再次對店員做了整理后的點單,“I’ll take these croissants, plus the black truffle baguette. And…two chocolate danishes, please.” 接著又將清單翻到背面,最終確認好數量?!癟hanks.” ....... 每次踏進工作室的休息區,郁知看到的都是這些人在嬉笑打鬧,說些浮夸無聊的段子,把這間工作室當成私人會客廳和俱樂部。 這里其實并沒有真正的工作進展,不過是一群衣食無憂的人在此消磨時光。 起初郁知還能維持面無表情的平靜,但當第七次抱著一袋蜂蜜曲奇進門時。 “去把這些交給Boss?!盡arcuis遞給郁知一迭印著“Quarterly Budget Analysis”的文件。 郁知覺得自己太陽xue突突直跳。 想什么來什么是吧。 郁知:“那你不能去嗎?我只是負責跑腿的,這不應該是你的工作?” “e on, darling,”Marcus用雕花鋼筆的背端輕戳了下郁知的額尖,“這次例外,Boss點名要你去?!?/br> “再說了,你來了快一個月了,也該做點正事了,這不是很合理的嗎?” 郁知抬眼看他,唇角微微下壓,隨后從錢夾里掏出receipts:“合理之前,先把這個報了,我需要馬上收到我的報銷款?!?/br> “文件里有近幾個月的收支明細,去找Boss,他會給你報銷的?!?/br> 郁知記得這群少爺小姐的玩樂費用從不計入這間工作室的收支。 老板報銷? 聽起來太離譜了。 Marcus沒再看郁知,低頭翻著桌上的文件,語氣間是一種刻意的敷衍:“Trust me, Boss不會為難你的?!?/br> ...... 郁知抱著迭厚厚的文件,走近那扇古舊電梯門。 屏幕數字顯示到達頂層,郁知踏進微有香氛味的走廊,再推開那扇半掩的辦公室門。 墨綠色的絨面沙發,復古地毯,墻上甚至掛著一幅不規則線條的抽象畫。 辦公室的外間無人。 郁知緩緩走進。 落地窗外是曼哈頓冬天灰蒙蒙的街景。 外間的長桌上散落幾張設計圖與布料樣本,大多是她老板幾名所謂設計師朋友前天臨時丟下的,桌上還堆著打開的Imported chocolate禮盒,邊上是一迭邀請函 是一些私密Party和頂級畫廊的Opening Invitation。 發件人名單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幾位藝術界的顯赫名字,隨意堆放在桌上的東西,無聲的彰顯著屬于這群權貴子弟的世界。 而桌腳處,有一抹淺粉色的唇膏印跡,映在米白色的地毯上。 痕跡是鮮艷的。 也許昨夜,這里有過某種未被提及的聚會。 “老板?” 抬手敲了下里間的門,無人回應,郁知試探地慢慢走進。 郁知先看到窗外微映的霓虹,再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人影。 ——一張全然陌生的年輕男人面孔。 男人身量修長,微垂著雙眸,鼻梁高挺,深灰襯衫袖口利落,側臉輪廓近乎冷峻。 聽見聲響,男人才略一掀起眼皮,瞥了眼郁知。 二人的視線相撞。 那注視著郁知的目光沉靜如墨湖,未必帶著敵意,卻淡得毫無溫度。 郁知的出現無疑是安靜而突兀的。 女孩臉蛋紅撲撲的,雙眼里還殘留著一絲剛與紐約街頭冷風較量過的光澤。 此刻的郁知并未如往常那般冷淡,她張著唇,微微喘息,唇瓣有點潤澤,一絲惱火的倦意。 郁知面上有一瞬的怔然,反應過來后,輕抿了下唇。 “抱歉,我走錯了?!?/br> 郁知剛轉身還沒一步,就撞上了個堅實的胸膛,撞得她抱在懷里的文件險些散落。 “走這么急?” 嗓音不高不低,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調侃。 郁知抬頭,視線與那雙噙著笑意的桃花眼猝不及防地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