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案
2017年9月15日,晨,八點十分。 生意慘淡的蘋果日報報社收到一份沒有署名沒有單號的快遞,孤寂的被丟在公司門口,被保安大叔拖了進去。 那是一個可以裝下柜式空調的紙箱,沒有標簽,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沒人知道它是何時出現的,又是何人的,雖然都對它側目好奇,卻沒有人真正想要打開它。 直到姍姍來遲的總編打了卡,前臺小姐才提及此事。 “快……快報警!” 虛弱的說完這句話,挺著啤酒肚的總編就明晃晃的暈了過去,驚嚇過度的前臺小姐連忙喊了幾個男人攜手想要扶起總編,卻在瞧見敞開的紙箱時,媚眼一翻,倒在總編身上。 一具穿著婚紗的女尸以詭異的姿勢站立在密封的玻璃罩里,腳邊擺放著還帶著露珠的百合花,制作精美的蝴蝶標本粘貼在上面,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女尸暴露在外的肌膚透出點點尸斑,就跟蠟像那般。 活脫脫的一架音樂盒,真人版。 報社門口圍滿了人,交通堵塞到無法通行的地步。數十名警員面色凝重的拉起警戒線,急救車被堵在了路口,扛著擔架的醫務工作者氣喘吁吁的從遠處跑來,接二連三的抬出幾名明顯昏迷過去,神情驚恐的女性。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煤氣中毒?劫持事件?恐怖襲擊?各式各樣的猜測都有。 面色凝重的張隊從報社走出時,已經被眼尖的記者發現,聞訊趕到的媒體通通圍堵上去,就想搶奪到爆炸性頭條。被圍在人群中的張隊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幾個個高手長的記者差點把話筒塞到他嘴里,就是想挖出點什么。 從后方趕來的下屬急忙護住他,抬手幫他擋住閃光不斷的攝像,焦急的喊著:“讓一讓,讓一讓,無可奉告,無可奉告!” 城郊教學式療養院的活動室里,幾個精神病人都搬著板凳坐在電視機前,津津有味的討論著新聞里播出的內容??拷皯舻慕锹淅镒粋€年輕人,他沒有穿病服,也沒有穿白大褂,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有位小護士尷尬的站在他旁邊說著話,他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的欣賞著手里看了一大半的小說。 本就吵鬧的活動室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別打了!”打斷了他的思路。抬頭時,小護士已經跑到打斗中的兩個病人中間,耐心勸導著,他不耐煩的皺眉。 放下手里的書,慢吞吞的走上去,根本沒有說話,兩個氣勢洶洶的病人瞧見是他,連忙乖巧的低下頭,輕聲問好。 從鼻子里發聲應了句,他又回到了位置上,繼續拿起沒看完的書,閱讀起來。 剛來的小護士摸不清楚狀況,只知他是院長的侄子,卻不知道病人為什么怕他,所以好奇的問著身邊清楚病人。 “為什么他倆那么怕他?” “因為他是瘋子?!鼻宄∪松酚衅涫碌恼f著。 小護士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心里忍不住嘀咕,難道你不是? 一臉倦容的洛懷走進活動室時,昂首環顧了一圈,發現他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書,欣慰的笑了笑,隨即走過去抽走他手心里的書,“在看什么?” “……罪與罰?”望著書名喃喃自語,洛懷不算滿意的合上書,“你不應該看這么陰暗的書的?!?/br> 蔣衍沒吭聲,只是望著她出神。 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洛懷疑惑的問道:“我臉上是有什么嗎?” 搖搖頭,他便不再看她。 撇撇嘴,洛懷抓住他的胳膊,“走吧,去做音療?!绷晳T性的伸出手想要牽他。 蔣衍遲疑了,因為他看見身邊那個陪著自己到處亂跑的幻覺目光炯炯的盯著那只白洗干凈的手,好像想給她燒出個窟窿。 他很難得的拒絕了洛華的邀請,莫名覺得心虛。 剛剛處理完書面報告的張隊才端起茶杯,還沒喝上就被刺耳的鈴聲驚個哆嗦。夾著話機,茶水才送進嘴里就被他吐了出來,“咳咳咳……您說什么?” “電視電視,你都不看電視的?” 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從話機里傳出,他急忙從抽屜里掏出形同擺設的遙控器,點開了掛墻上的電視機。 像是有人特意走漏風聲,幾個臺的午間新聞都報道著發生在蘋果日報的命案,里面涉及的內容非常復雜,有的是他們才查出的,有的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查的,都被報道了出來。 “我告訴你,現在問這個事兒的人特別多,給我皮崩緊點!有電話進來了,先掛了,聽見沒?” 警長匆匆忙忙掛了電話,張隊有點懵,也再沒心思喝茶,起身開門喊了兩個支隊的隊長談話。 簡單部署了一番,河馬去調查監控錄像,猴子去請所有可能的嫌疑人喝茶,而他則得跑趟法醫科看看情況。 此時法醫科忙作一團,由于人手不夠,為了防止閑雜人等沒事就來問東問西,再沒出準確結果之前,胡月都反鎖著科室的門。張隊吃個閉門羹,站在門外大吼大叫的,也沒見人出來搭理一下,只好灰頭灰臉的回到刑偵科。 復刻監控錄像的河馬倒是很快就回來報告了,從案發前日到當日的所有監控都被他拷進了U盤里。 “被害人遇害人去了哪里?”翻著檔案的張隊頭也不抬的問著正在快進錄像的河馬。 “嗯……9月14日23點05分,她出現在中和路的蘭桂坊門口?!倍⒅ǜ竦漠嬅?,河馬如實告知。 “期間有沒有什么可疑的情況?” 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畫面,“有個短發女人總是回頭,其他沒什么?!?/br> 張隊一邊記著河馬說的內容,一邊問道:“能不能放大照片?洗出來?!?/br> 河馬輕敲幾下鍵盤,連接電腦的打印機就開始運作,沒一會兒就印出了一張不算太模糊的女性照片。張隊取出打印好的照片,用回形針別在了文件里,“還有沒有了?” 鼠標挪動到頁面的頂端,畫面撤換成蘭桂坊的監控錄像,“這個女的好像跟被害人認識,進了同一個包間?!?/br> 點點頭,張隊在紙上寫下嫌疑人1號。 幾分鐘后,河馬暫停了快進鍵,“14日凌晨35分,被害人走出包間,后面還跟著一個男人,已經放大洗出來了?!?/br> 張隊別好照片,寫下嫌疑人2號的字樣。 “被害人被那個男人送上了的士車,車牌是蘇A·GTO376,然后那個男人也走了,車牌被刻意擋住,看不見?!焙玉R一字一句的說著監控里調查出的內容,方便張隊的記錄。 只見他在嫌疑人2號上面用紅筆畫了個圈做標注,又撥打了內線電話,“小張,幫我查個車牌號,蘇A·GTO376,查到后讓猴子去接手,告訴他被害人坐過,他知道怎么處理?!?/br> 切換成錦江路單身公寓道口的錄像,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又抽取了地下停車場的監控,發現畫面忽閃忽閃,居然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待河馬做報告的張隊見他一直沒說話,奇怪的抬頭,“怎么了?” “破停車場的監控是擺設,什么都沒錄下來?!?/br> “那蘋果日報那邊呢?” 快速移動著手里的鼠標,河馬調整著時間段,從七點到八點,六點到七點,五點到六點,四點到五點,都沒有查看到任何可疑的情況。他憤恨的朝桌面砸下鼠標,“鬼都沒有!” “怎么可能?”不相信的張隊起身站到河馬旁邊,又重新查看了一遍,同樣沒有發現?!皼]有其他角度的錄像嗎?” 指著畫面里違章??康呢涇?,河馬氣不打一處來,“我看過了,都被這rou車擋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放大卡車的車牌號,張隊隨手記了下來,又放大了整個車身,上面清楚寫著品牌名字,是輛運送鮮奶的貨車,凌晨的市區街道隨處可見,很平常。 在文件夾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其他的錄像,張隊疑惑的問道:“報社總有監控吧?我怎么沒見你拷回來?” 聞言,河馬不屑的冷笑,“我問了,那個總編覺得效益不好,裝的都是模型,沒舍得買真的,簡直是蠢貨?!?/br> “……” 安撫性的拍拍河馬壯碩的肩膀,張隊安慰道:“行了,先查現有的資料吧?!鳖D了頓,又像是想起什么,補充道:“順便問問電臺,他們報道的內容有些我們都不知道,看看他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嫌疑人自己散布的消息?!?/br> 應了聲,河馬拼命搖了搖桌面做發泄,才離開辦公室去調查他下達的命令。 望著河馬氣憤不已的背影,張隊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沖動的混小子,跟他年輕時候有的一拼,欠磨煉??! 抿了口茶,舉起標注好的檔案,張隊又重新看了一次,撥通了猴子的電話,“查到什么沒?” 電話里聲音嘈雜,都是車輛行駛的動靜,捂著單側耳朵的猴子扯著嗓子喊道:“???什么?” “我說你查到什么沒有!”他加重音量,重復了一遍。 滴滴——滴滴滴—— 車鳴聲壓過了猴子的聲音,張隊聽的斷斷續續的,他忍不住吼道:“你TM就不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嗎?”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怒吼,電話里的雜音減少許多,過了十幾秒才傳出猴子氣喘吁吁的聲音。 “行了,先回來吧!” 將手機隨意丟到桌上,張隊仰頭靠在椅子上,揉捏著眉心。根據他多年的辦案經驗,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可以確定,這事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