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靴踩在锃亮無塵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男人屈身掃描虹膜，打開大門。

    這里是地下幽禁室，用來關押即將暴走的哨兵，以及那些需要安樂死的哨兵。

    徐謹禮前一周接到了這個重任，來給一個實驗級叁S哨兵施行安樂死。

    這個級別的哨兵通常由S級向導來負責臨終關懷，但是情況特別嚴重的，像他即將見到的實驗級則需要精神力更強的人去做安樂死。

    而到了暴走級別的哨兵有多危險是人盡皆知的，他不喜歡給哨兵做疏導，所以給哨兵負責安樂死的工作大部分都落到了他頭上。

    現在已經是第五次末世之戰后的和平過渡期，方興未艾、萬象更新，哨兵在戰爭時代發揮的作用逐漸消亡，而問題則愈發明顯。

    暴力、沖動、超乎尋常的能力，這一切都讓他們成為社會潛在的犯罪分子。人們對待哨兵的態度從剛開始的敬仰和崇拜，變成了畏懼和嫌棄。

    徐謹禮倒是不會去想那么多，畢竟能給他帶來麻煩的哨兵還未出現過。

    他打開最后一道門，看見了房間中類似棺材的中央固定器。

    哨兵通常會在接受藥物注射后沉睡，等待他過來。

    徐謹禮走到鋼鐵棺材的邊上看見那張臉蹙了眉：太年輕了，這個哨兵……女孩，可能要比他小十歲，甚至更多。

    實驗級的哨兵需要進行身份保密，所以他在進來之前，并不清楚自己會面對怎樣的人。

    他接受過的安樂死人物，哨兵最起碼都在五十以上，大部分是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負荷，PTSD總是爆發，不得已選擇了安樂死。

    而這個女孩……怎么這么早選擇安樂死？

    他開始按照安樂死流程，將戴著白手套的手覆在女孩的額頭上：“我是本次臨終關懷的向導，將負責你人生的最后一程，現在我要讀取你的記憶，確認你對于死亡的意愿。記憶巡曳為五到十分鐘，我不會查看你過于私人的回憶……冒犯了?！?/br>
    徐謹禮閉上眼睛，站在女孩身邊，走進她的記憶中。

    戰爭、巨型異體、機甲、藥物、繃帶、醫療艙……

    他正在一點點看著她的過去，驀地被一股無法掙動的力量抓住了手腕。

    完全在意料之外地被推倒在地，女孩從固定器中掙脫束縛帶爬了起來，在按住他之后，坐到了他的身上。

    徐謹禮看著頭發亂糟糟的女孩，眼中呈現著暴走狀態的猩紅。

    哨兵無意識的情況他不是第一次遇見，正當徐謹禮準備用精神觸絲控制她，讓她安分點的時候，女孩憑著一股蠻勁咬了過來。

    是的，就是咬，而不是吻。

    徐謹禮愣怔到睜大了眼睛，唇上傳來一陣刺痛，女孩像只饑餓的野狗，巴不得將他啃食。

    徐謹禮反應過來之后抬起右手扯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扯到仰起，皺眉看著因為液體交換得到疏導、氣喘吁吁、面頰緋紅的女孩：“沒禮貌?！?/br>
    女孩被他扯著頭發，微微瞇著一只眼睛，唔唔哼著，張牙舞爪地還要再來抓他，徐謹禮的制服頭一次被這樣撕扯，襯衫的紐扣都因她這股蠻力被崩開，露出精壯的胸膛。

    即使對于要安樂死的人，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掌住女孩腦袋的瞬間，精神觸絲猛烈地一擁而上，控制住正在躁動的女孩。

    她的聲音都變了調，從莽撞的抱怨哼聲，變成了一種很不得體的呻吟。

    至少在徐謹禮聽來，這確實是呻吟。

    黏糊、嬌氣、聲音很細，帶著顫。

    女孩癱在他身上，身軀輕抖著，因為疏導過多而造成的軀體反應，簡言之就是爽過了頭。

    她舔著男人的頸和他被咬腫的嘴唇，被徐謹禮捏住了臉，他的語氣不太好：“有完沒完？”

    女孩攥住他的襯衫，很不怕死地搖了搖頭。

    徐謹禮沉默著坐好把她拉起來，要抱她進固定器，束縛帶會自動換成新的綁住她。

    但是女孩不愿意，她抱住男人的頸踢蹬著，在固定器的鋼板上踢出陣陣悶響。

    徐謹禮不會強迫他人安樂死，抱著她退后了一些距離，女孩又慢慢安順下來，只不過攥緊他后背制服的手，都快掐進他的rou里。

    “不想死？”他問。

    女孩沒說話，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徐謹禮能感受到她現在的狀態不算危險，如果經過他的體液疏導，說不定可以從暴走狀態恢復到正常值，盡管他不想這么做。

    當務之急還是先匯報給中心，這個哨兵沒有安樂死的意愿，需要治療并且接受社會化訓練，回歸正常生活。

    他盡可能有禮貌地說：“知道了。先下來，自己待著?！?/br>
    女孩繼續搖頭，將腿從他的胳膊上挪開，換成纏住他的腰，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徐謹禮也沒有對付熊孩子的經驗，畢竟他都叁十了還未婚未戀，試了試把她拽下來，拽不動就暫時放棄了，省得浪費時間，先和中心那邊提交了匯報。

    一個短訊很快傳來：“本次安樂死不考慮哨兵意愿，她是專為第五次末世之戰制造出的實驗級殘次品，現在任務已經結束了，經評估危險系數過大，只能直接安樂死。請徐副主席您按命令執行本次任務，辛苦了?！?/br>
    徐謹禮看完后，瞧了一眼黏在他身上的女孩，女孩小心翼翼地眨巴著大眼睛，又想親過來，被他用左手覆住了臉。他右手cao作著通訊投影，把短訊刪除。

    女孩看他沒有什么動作，像小老鼠一樣隔著手套咬他的手。

    “想不想活著？”手套被洇濕之后，他問。

    女孩能聽懂這句話，用力地點頭。

    “我會想辦法讓你活著，但你得聽話?！?/br>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的臉咽了咽口水，再次點了點頭。

    徐謹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哨兵面對向導時都比較狡猾失態，他已經習慣各種充斥著欲望的眼神，只不過女孩表現得更像是食欲，現在還在咬他就是證明。

    他思索了一種可以強制拖后安樂死的方法：“……待會兒出去之后，不要說話，不要亂動，跟著我?！?/br>
    女孩蹭了蹭他的掌心，唔了一聲。

    倆人又在這間幽禁室待了大概十五分鐘，徐謹禮牽著女孩走出這里。

    紅色警告在他路過的長廊上響起，女孩因為紅燈的嗚嗚聲，膽怯地向他身邊縮了縮。

    徐謹禮握緊她的手，偏過頭垂首說道：“沒有任務，已經結束了，現在很安全?！?/br>
    女孩依舊貼著他，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緊，在倆人出了地下區域之后，被門開后一排哨兵向導拿槍指著。

    短暫的劍拔弩張后，有人反應過來，放下了槍：“……沒事？”

    徐謹禮不急不忙地說：“解除紅色緊急狀態，哨兵A56沒事，也沒有暴走，我現在要帶她去見主席?！?/br>
    大家自動為他讓路，也是同時為他身邊實驗級的3S哨兵讓路。

    五分鐘后，主席辦公室中：

    一個身量高挑清瘦的女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徐謹禮：“你是說，你被她臨時標記了？！”

    徐謹禮冷淡地點了點頭：“她身上的藥效不夠，中途醒了過來，對我進行了標記，這次標記預計需要叁個月左右才能消除?！?/br>
    向導主席瞥了一眼他胸膛上和脖頸上的痕跡，在那間幽禁室中發生過什么，已經不能再明顯，抬手擰了擰眉心：“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著什么嗎？你可能要進行停職察看?！?/br>
    徐謹禮看上去依舊鎮靜：“嗯，我清楚?！?/br>
    “而且因為她是實驗級的哨兵，你必須和她戴著一樣的電子鐐銬，還得負責她的社會化訓練?！?/br>
    徐謹禮預感到主席要發火，盡可能溫和誠懇地說：“這些我也清楚?！?/br>
    “徐謹禮，你太自大了……雖然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原因，但是你這樣對一個實驗級的哨兵，肯定會后悔的。治愈系的向導都無法讓一個實驗級哨兵回歸正常社會，更何況你還不是治愈系……你打算怎么做？”

    徐謹禮如實相告：“就按流程做。要是叁個月到了，她還是沒辦法回歸社會，我會親自執行安樂死的任務?！?/br>
    “……行，”向導主席眉頭緊蹙，“把你的衣服扣子扣好了，現在全中心都知道你被她咬了?！?/br>
    徐謹禮無所謂地攤手，而后照做。

    女孩在密閉空間里等到按捺不住想砸門，又想起徐謹禮和她說過，不可以這樣做，把手放了下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自動門的電子提示音響起，徐謹禮看著房間里不知所措的女孩：“行了，和我一起走吧?！?/br>
    他在車上給女孩的右手戴上了鐐銬，他左手手腕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沒人敢給A56戴鐐銬，只能他來做。

    “從今天開始，開始使用你回歸社會后的姓名，水苓，而不是A56。當我叫水苓，要記住，這是在叫你，知道了嗎？”徐謹禮給她系好安全帶，把車子啟動，平穩地開著。

    女孩攥住安全帶，略帶小心地點了點頭。

    “你可以回答好、行或者是，盡量要說話，不要只做動作?！?/br>
    車內一陣寂靜，徐謹禮又不得已改口：“那這個后面慢慢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