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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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的日期,定在她開學前一周,還有一個多月,還是挺久的,不用太著急,但水苓心里有一個備忘錄,每一天的過去,都會在這個備忘錄中,以她掰著指頭的方式翻過去。 她緊張,和徐謹禮結婚,不可能不緊張。 領證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實在太快了,她一直有一種不真實感,而有了儀式之后又不一樣,她可以在所有的細節中去確認,徐謹禮要和她結婚這個事實。 徐謹禮的工作依舊很忙,水苓習慣了在辦公室旁的休息室陪著他。 可能她待得太久了,徐謹禮擔心她有些悶,找了保鏢和陪玩給她,告訴她想要出去可以隨時聯系這兩個人。 徐謹禮看她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又問她是不是喜歡安靜一點的娛樂方式,或者想要學一些感興趣的東西,要是這樣,他有別的計劃可以安排。 “您去嗎?” 他搖搖頭,顯然沒有時間。 “那我其實無所謂,如果我想的話,我會和您說?!?/br> 水苓其實一點都不無聊,她很喜歡這樣在他身邊陪著他,看看自己想看的書。 她喜歡這種感覺,曾經借住在他的房子里就是這樣,她很喜歡在屬于他的地方里待著,有一種很難以言說的,占有的感覺。 他不容人親近,反感任何逾越。但是她可以進來,并且明確地知道這里不會有別人的位置,這讓她感到開心。 七月徐謹禮要開展一個新項目,經常加班,應酬也頻繁,偶爾也會出差。 他要是出去應酬,水苓就會直接在家里待著,不去公司。 回來的時間太少,他的房屋又一向單調,徐謹禮給她安排了人上門陪她玩玩樂器、學學書畫、或者直接買了戲劇票,讓人陪她去看。 水苓以為徐謹禮要讓她陶冶情cao,多認識學習大陸文化,便也很認真地和老師還有陪玩交流。 徐謹禮似乎是發現她將這些事當成了某種任務,解釋過她不必這樣對待娛樂,這些只是用來給她放松的,不是非要她去做什么,本質是為了讓她開心,如果覺得累就沒有必要。 水苓不討厭學習新東西,老師也很和善有趣,這種情況下,可以把事情劃入喜歡的范疇,所以搖頭告訴他沒有,是喜歡才和他說。 徐謹禮晚上應酬結束回來,會在會客廳先坐下緩一會兒。 這陣子應酬不少,水苓養成了在會客廳等他的習慣。 Alpha的信息素加上酒味,不會讓Omega好受,徐謹禮如果喝得多了,就會離她遠一點,要是喝得不多,就會離她稍微近一點。 水苓則不然,如果她沒有等睡著,無論近不近,都會到他身邊去,問他要不要吃醒酒藥或者喝點醒酒湯,她備好了。 徐謹禮恍惚間會想到曾經和她在馬來西亞的日子,只不過那時她不會這樣守在他身邊,總是默默地做完就離開。 他微醉之后在這樣的場景中,能冒出一些罕見的感性。 去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計較結果的關心他,被拒絕后還會反思,哪怕以為是利用也愿意和他結婚。了解一切之后,看見了那么多惡果和仿佛被詛咒的結局,仍舊向他靠近。 愛是一種利他性的行為,但是今生的他顯然很自私。 他看著女孩目不轉睛的眼神,抬起手臂拉著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面,水苓就乖乖坐上去,用軟rou的手掌輕觸他的額頭和臉頰,輕聲問他:“是不是還很難受,要吃藥嗎?” 徐謹禮解釋:“沒喝多,也不算難受,只是酒量不太好,需要醒一會兒?!?/br> “這周末朋友說聚一聚,你想去嗎?人不少,也有一些比較年輕的孩子會來,可能和你年紀差不多大,但不一定能玩到一起去。如果你不想去,那我就帶你去別的地方?!?/br> 水苓以前和他在馬來西亞,偶爾會和他一起參加這種私人邀約,不過她不會參加社交,適時地待一會兒就會跟著同樣興致不高的徐謹禮一起走,國內可能也差不多。 而且她好像還沒有見到過徐謹禮國內的朋友們,他會去的場合,應該是有一些值得見一面的人的,無論私交或者利益上。 她不喜歡徐謹禮為她推拒這樣的邀約,無論他看上去在不在乎,她都不太想。 “去吧,玩不到一起去的話,我就待在您身邊,可以嗎?” 徐謹禮把人按在他的胸膛里,摸著她的后頸:“以我們現在的關系,還用問這種話嗎?” 水苓被信息素和淺淡的酒味包裹,有點熱了,還有點發軟:“習慣了,不是生疏?!?/br> 他們不對等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滲透到了習慣中,她似乎也只對他這樣。 水苓很敏銳地將他們分得很開,和每個時期的他都有一套相處方式,不會混淆。 老公、爸爸、哥哥的位置都找好了,不是愛人就是親人。 但他是叔叔,嘖。 “水苓?!?/br> 好久沒有被叫全名,水苓一個激靈,抬頭眼巴巴地看他:“怎么啦?” “你是和我結婚,不是和他們二婚?!?/br> 水苓認真地點頭:“我知道啊?!?/br> 她坦蕩的眼神一覽無余,在面對叁次同樣糟糕的結局后,沒有絲毫猶豫。 他不相信命運,所以對于以往的結局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但是憑著概率,也該提醒她,出于一種虛偽的善意:“要是這次也不太好該怎么辦?不怕嗎?” 水苓低下頭,不超過五秒,回答他:“不怕?!?/br> “要是那個隱居深山的大師找不到,我可能會在化龍后喪失神智,莫名失蹤離開你,也不怕嗎?” 這是他該說的,他有告知的義務,徐謹禮為此已經擬好了遺囑。 這件事她之前不曾得知,現在聽見有些驚訝,不太相信,從他的懷里直起腰看向徐謹禮,發現他沒有在開玩笑之后,蹙著眉想了會兒,輕聲問:“您會帶我走嗎?” 他幾乎沒怎么想就否認了:“不會?!?/br> 怎么可能把她帶離人類社會,她該怎么生存,況且那個時候他還能不能思考到這些問題都難說。 水苓為難地咬了咬下唇:“我還是傾向于,這件事是可以解決的?!?/br> 徐謹禮笑了,歪頭看著她:“要是不能呢?” 她有點小心地開口:“那我就在您要變之前,把您關起來?萬一還能變回來呢?” 這個想法倒是讓徐謹禮挺意外,他點頭,笑了兩下:“好吧?!?/br> 話說到這,別的不算是什么特別大的問題,可以放到后面再解決。 周末的下午,水苓和徐謹禮按時到場,在一艘游輪上。 她快到之前才知道原來要待兩天一夜,出海稍微轉一轉才回來。 確實如他所說,人不少,不過對于這么大的游輪來說,這些人只能算是一小撮,顯然是私局。 來者個個光鮮亮麗,看上去灑脫、精致、松弛。 水苓相當直觀地感受到了“奢靡”兩個字,從環境到人群,無一不是如此。 徐謹禮到了沒多久,就被人陸陸續續圍成了一個圈,看似疏疏落落,也沒有離太近,不會讓人不適,實則他們也不好往前走。 水苓原本還覺得大概和在馬來西亞差不多,結果竟然有這么多人和他相熟。 徐謹禮的手攬著水苓,隨意地客套了兩句,問寧嶼和宋灼在不在。 話還沒說完,就有兩個和他身量差不多的高挑男人走過來,圍著的人自覺為這兩個男人讓路。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上去有點紈绔子弟的感覺,帶著笑意戲謔:“大忙人,要見你一面真不容易,過去說吧?!?/br> 另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給水苓感覺和叔叔有點像,沒有客套,只是說了句:“剛好要開牌?!?/br> 水苓走在他身邊,發現剛剛那群人在他們離開后并沒有跟上來,似乎前面的區域并不在他們的活動范圍。 徐謹禮邊走邊給水苓介紹,分別指著二世祖和眼鏡叔:“這是宋灼,這是寧嶼,直接叫名字就好?!?/br> 說到這,宋灼和寧嶼皆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水苓:“你這是……” 水苓發現他們的眼神有點奇怪,像是納悶,帶著一種揣測。 徐謹禮很快反應過來,瞇了瞇眼,口氣不太好:“我太太,水苓?!?/br> 宋灼有些尷尬地笑笑:“啊,這么年輕啊……還不是怪你,不是說外國人?” 寧嶼倒是沒說什么,繼續向前走。 “馬來西亞華裔?!毙熘敹Y不作更多解釋。 他們以為這是徐謹禮帶來的女伴,還納悶他為什么對一個女伴這么親昵,讓女伴直呼他們的名字。 誰知道這是他老婆???看著還是個學生啊。宋灼有些無語,以一種道歉的心態和水苓搭話:“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名字誒,叫哥哥怎么樣?” 徐謹禮睨了他一眼,宋灼當沒看見。 水苓有些苦惱,她其實不喜歡叫別人哥哥,稱呼是一種帶有邊界的東西,他們的關系并沒有那么近。 她客氣地微笑,叫了句:“宋哥?!?/br> 帶上姓叫就是另一回事了,給面子客套一下。 宋灼笑著沒說什么,又問:“你平常怎么叫他?也叫名字?” 徐謹禮在水苓出聲之前回答:“嗯,叫名字?!?/br> 實際上水苓從來沒叫過他名字,然而他都這么說了,她也跟著默認。 宋灼挑眉:“謹禮,我怎么覺得你老婆有點怕你呢?都不讓人說話???” 水苓莫名躺槍,慌張地解釋:“不是,我性格就是這樣,不是叔叔不讓?!?/br> 宋灼玩味地點頭:“哦,叫叔叔啊……” 徐謹禮沒有理睬,帶著水苓進門,里面已經在候牌。 或許是太熟,水苓明顯感覺到他對宋灼和寧嶼的態度不一般,平常不會顯露出來的那一面現在毫不掩飾。 正在候牌的人也不算少,徐謹禮正在和宋灼、寧嶼,還有一些她不認識的人聊天,都是私事,沒談公事。 他說話的態度不算客氣,水苓覺得他甚至有些敷衍,聽得多,說得少,時不時應一下。 唯有宋灼和寧嶼說話的時候,徐謹禮才會接一兩句。 慵懶又傲慢,不是她熟悉的樣子。 不過長得好看的人哪怕傲慢也是會被寬容的,如果加上金錢和權力則更是。 她覺得這樣的徐謹禮很難見到,眼睛追著他的臉不放,不想錯過他的表情。 徐謹禮垂首看她,這時眼神又溫和了不少:“怎么了?” 水苓坐在他身邊搖頭,掃了一圈其他人看向徐謹禮的眼神,暗想他的傲慢也可以理解。 大概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曾經對自己已經算是寬容。 這時有人把話題引到了水苓身上,察覺到她和徐謹禮關系不一般,不像是被叫來的那些女孩們,問她怎么稱呼。 徐謹禮笑了笑,有些不陰不陽的笑,別人不一定能感受到,只怪水苓太了解他,有點脊背發麻,搞不懂他為什么不開心。 宋灼知道,但是他不說,像是在看戲。 寧嶼提醒:“你們叫水小姐就好?!?/br> 邀請函不是誰都有的,但他們都聽見了風聲,知道徐謹禮的訂婚對象是個叫水苓的外國女郎。 雖然這位也姓水,可大家仍有不確定,當作了然地點頭:“水小姐是哪家的姑娘,以前沒怎么見過呢?!?/br> 徐謹禮簡單說了兩個字:“我家?!?/br> “嫁給我,不是我家嗎?” 剛剛說話的人面色不太好地笑笑:“是是是,很般配?!?/br>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大大咧咧地往寧嶼他們這邊走,問道:“誒,開牌了沒???” 荷官已經就位,寧嶼起身:“來得正好,開始吧?!?/br> 徐謹禮也帶著水苓向牌桌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稍微玩兩局,我就帶你出去?!?/br> 水苓擺擺手:“沒事,您玩吧,我看著就好?!?/br> —————————————————— 作者PS:其實4.0這種人,要不是對水苓,會非常難搞,特別難討好。 離他太近他嫌煩,離他太遠就會被忽略,不近不遠太刻意,他會覺得別有用心,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子,多看他一眼都覺得累。 后面說話這么“專制”,是不想別人去動水苓的心思,通過討好水苓來討好他,或者通過傷害水苓而打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