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塬??！李雪塬?。?！”

    身下這個男人叫得都破音了，秋草依舊一動不動，安然享受他充血雙眼的瞪視。

    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拍打上岸，直到超出肺部的極限，依舊沒有東西浮上來。

    “你這個瘋子！殺人兇手?。?！”

    “照照鏡子再罵人吧?！?/br>
    秋草發了會兒呆，才慢慢起身，躲過迎面而來的拳頭。

    “不是說不打女人嗎？”

    尹川澤不再和她爭論，朝海里撲去，徒勞地在浪花里翻找。

    羅潭這時才假惺惺地上前，給秋草拍了拍褲子上的沙子：“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你倆都不算兇手?！?/br>
    “法律要能制裁他就沒這事了?！鼻锊莸恼Z氣有點冷淡，“想到掌握這個國家的都是這種人，我覺得要完蛋了?！?/br>
    “贊同?！?/br>
    “我們先躲會兒？看看他要找多久?！?/br>
    “早知道就不和你們來了，我明天還要上工啊……”

    “那你先回去吧，我忘帶手機了，幫我和家里人說一下，我在海邊玩?！?/br>
    羅潭靜了片刻，揉了秋草的頭頂一把，起身：“小秋草，別總玩火?！?/br>
    他晃著車鑰匙換了條道走遠了。

    秋草目送他離開后爬上樹躲好，倚著樹枝看那個男人在海里瞎撲騰。

    尹川澤在累死前拖著一身水走上了沙灘，倒了下去，死尸一樣趴了一會兒。再次起身后他朝四下張望，似乎想找誰尋仇，但視野里誰也沒有。

    他用掌心按著雙眼，大概是在顫抖。過了一會兒，他騎上摩托，在轟鳴聲中走遠了。

    這時秋草已經拍死了一百多只蚊子，頂著一身包爬下樹，朝潮汐蓋過的那處溶洞走去。

    本地孩子都知道這個地方，只要憋一會兒氣就能游進這方小天地，里面有很多生蠔可挖。李雪塬的水性絕對不差，他第一次逃脫不可能光憑運氣。

    果然如她所料，天頂縫隙漏下幾縷光，描摹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他正抱著膝蓋坐在洞中的巖石上不停顫抖，額發有水滴下也不擦。

    “秋草同學?！笨匆娗锊?，他微微驚訝后又陷入死寂，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不要得罪他們，也不要再幫我了?！?/br>
    “所以他臉盲嗎？”

    “……”李雪塬蓋住了眼睛，痛苦地低吟，“他一定記住你了……”

    “完了呀?！鼻锊菡Z氣輕快，把外套脫下擰出一大串水。

    洞窟里無風，溫度不算低，但對從水里出來的人來說還是冷了點。秋草貼緊李雪塬，發現他又冷得像剛上岸那會兒。

    她的溫度讓他抖得更厲害了。

    “怎么辦……”

    “怎么辦呢?！鼻锊莅杨^倒向他的頸窩，“他再來找你你繼續往海里跳吧，不過以后最好時時穿著泳衣?！?/br>
    “我說的是你！”李雪塬抱住她，猛然放大的聲音帶著哭腔，在洞xue中回響，“我怎樣都無所謂，但我不該拖累你的?！?/br>
    他抖得那么厲害，語氣比和尹川澤說話時更絕望。

    “車到山前啦……”秋草嘆氣，覺得遇到李雪塬后她把這輩子的氣都嘆完了。

    伸手拍著他的背當作安撫，秋草一邊思索一邊問出口：“你這幫朋友到底想要什么？你的身體？你的心？支配他們的是欲望？還是愛？”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崩钛┸е氖直鄹昧α?，“他們很惡心，但在你眼里我也很惡心吧？”

    “你看輕自己也別把同樣的思路套我身上，我在想方法呢?！鼻锊萆鷼獾匾Я怂豢?，“但他對你真有那個意思?！?/br>
    李雪塬干嘔了一聲，匆匆放開她。

    肩頭好像留了個牙印。李雪塬按住那一處覺得全身都在發燙，沒法很好地思考，只能把臉埋在雙膝中。

    秋草像無法中止的八音盒一樣還在說話：“幼稚而愚蠢……但可以利用，雪塬，就以他為切入點吧?！?/br>
    李雪塬錯愕地抬頭看她。

    “我先回答你之前的問題?！鼻锊莅牍蛟诘?，俯身親了親他的發旋，“我不覺得你惡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