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弄這么多糧食？！”

    “呵呵，還不起？”舅舅笑得陰險得意，“不是還有救濟糧呢！難不成你還想賴掉？”

    每天蘇斂被舅舅帶出門領了糧，回家就會被搶走，不給就打到他給為止。

    如今，他已經六天粒米未進了。

    他好冷，好餓，他好像馬上就要死了。

    今天領糧，舅舅正巧尿急，跑公廁去了。

    他看蘇斂跟一個瘟雞一樣，也知道他活不了了，更沒力氣跑，就沒再押著他。

    跑了也沒事，正好別死家里，晦氣。

    反正今天的糧也被他搶走了。

    臨死前，蘇斂終于重獲自由。

    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倒下。

    終于，他腿一軟，眼前模糊，后仰摔了下去。

    “喂，喂！你沒事吧?！?/br>
    蘇斂只剩下微弱的意識，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有人把他扶了起來，現在他正躺在那人懷里。

    蘇斂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對方的相貌。

    饑荒這么久，再好看的人也沒了顏色，可眼前的人眉宇間還存著幾分英氣。他身上的襯衫雖然也是洗舊的，但是沒有補丁，比一般人身上破破爛爛的也好多了。

    顯然是天災中活得比較好的那一類人。

    “我……餓……”蘇斂的聲音幾不可聞。

    可是那人卻聽明白了，趕忙從挎包里拿出一小塊干餅和半瓶水。

    “給，先吃點?！本热艘o，裴敘言管不了糧食多珍貴了。

    他心中也疑惑，現在都有糧食領了，怎么還有餓成這樣的人。

    他把干餅放在蘇斂懷中，然后擰開瓶蓋，微微傾斜瓶口，放到蘇斂唇邊，想先喂一點水給他。

    可是沒想到蘇斂卻突然有了力氣，撲騰起來，差點把水打翻了，撈起干餅就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飯！是飯??！

    蘇斂像是沙漠中的行人見到了水，像地獄的惡鬼見到了血，本來都奄奄一息了，現在卻瘋了一樣的咀嚼吞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抓住這顆救命稻草。

    “喂，你這樣會死的！”裴敘言皺眉，伸手阻止他。

    快餓死的人怎么能吃這么急。

    但蘇斂這是求生意志爆發的本能，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居然還搶不過來。

    就在爭奪當中，蘇斂的舅舅提著褲子走了出來，遠遠就看見蘇斂手里有糧食。

    “好小子，還敢私藏！”他頓時就來了火氣。

    陳建康疾步走到外甥跟前，上來就是一腳，邊打邊罵：“你知不知道我欠你四百斤糧，你要不要臉？死爹媽的，就知道死爹媽的不是好東西！”

    裴敘言崩潰：怎么又來一個！真亂了。

    但是這個中年人氣焰囂張，不分理由就動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還是決定不能不管這個青年男人。

    “你干嘛？這還是公共場合呢，怎么打人？！”裴敘言厲聲道，用力氣把這膀大腰圓的男人推開，把蘇斂護在身后。

    “你多管什么閑事？”被年紀輕的人教訓，陳建康覺得自己的尊嚴被挑戰，怒意更大，“他是我外甥，還欠我糧食，我想打就打！”

    對自己外甥這么狠？裴敘言感到一陣惡寒。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秒，蘇斂突然抓住陳建康腰上的糧食袋子，連同那塊干餅，迅速丟進了空間。

    “?。。?！”

    看得比命還重的糧食沒了，陳建康也來了牛力氣，裴敘言再也攔不住，被一把推開，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剛才蘇斂的所作所為都落在裴敘言眼中。

    他揉了揉眼睛。

    沒看錯吧？那么大的袋子憑空消失了，去了那里？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中浮現：難道這個人擁有傳說中的空間？

    說是遲那時快，陳建康推走裴敘言之后，快二百斤的人壓在蘇斂身上，雨點般的拳頭全都朝著他的腦袋落下。

    “把我的糧食交出來！交出來！”

    裴敘言大喊：“快住手！”登時踹翻了這發瘋的男人，然而卻還是晚了。

    蘇斂本來就是回光返照，哪里受得了這么重的拳頭，抽搐了幾下，就沒了氣息。

    “他、他死了？”陳建康目眥盡裂。

    “你把他打死了！”裴敘言恨道。

    人竟然就在他面前被打死了。

    沒想到，陳建康這時候卻沒管躺在地上的外甥，反而指著裴敘言的鼻子：“你是最后跟他在一起的，還給他糧食，你們就是合伙騙我的糧食?，F在他死了，你得還我！”

    裴敘言沒救成人，還惹了一身sao，被這不講理人纏上，干脆扔給他半袋剛領來的生米。

    “滾?！彼訍旱?，“當給你外甥收尸的費用，別讓他的尸骨躺在街上?！?/br>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陳建康雖不饒人，卻也不想鬧得太大。

    最根本上，蘇斂是餓死的，但他也打了人。

    眼珠子轉了幾圈之后，于是他灰溜溜地拿了米，扛起蘇斂走了。

    *

    ！

    蘇斂猛然睜開眼睛，臨死之前身上的疼痛甚至還沒有完全消散。

    “怎么回事？”

    現在的他，正躺在溫暖柔軟的被窩里。

    環顧四周的陳設，正是天災開始之前他租住的小公寓。

    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