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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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程磐幾人也沒想到這差役竟如此不懂規矩,這般事就大刺刺地說出來了?不該是背地里偷偷說? 元貞站了起來,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如此,幾位也去看看?” 程磐幾人面面相覷,難得有些拘謹道:“那不如就去看看?” . 此時安撫使司的前庭,站滿了人。 大多都是熟面孔,為首的竟是兩名女子。 一個正是錢婉儀,一個則是淑惠。 一見元貞從里頭走出來,淑惠二話不說上前一步道:“好啊,你還敢出來!蕭元貞你倒行逆施,表面上打著七弟的旗子號令眾人,私底下卻暗害了我七弟,還囚禁其母,如今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元貞詫異道:“你這是在唱大戲?” 她預想了場面,但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令人忍俊不住的場面。不禁看了淑惠一眼,發現她的的變化很大,給人的感覺很憔悴,像像憑空老了十多歲。 “唱什么大戲?你還在顧左而言他!” 淑惠感覺到元貞那別有意味的一眼,心中更是惱怒。 瞧瞧此人,再瞧瞧她自己,淑惠只感覺一陣憤怒上了心頭,忍不住推了旁邊的錢婉儀一把。 錢婉儀沒有防備,直接摔了出去。 索性也不起來了,就伏在地上痛哭出聲。 一聲聲一句句都是在痛斥元貞是多么陰險惡毒,不光把她兒子關了起來,還把她也囚在了穎昌,若非有人經過時發現被囚的她,她定是命不久矣。 這一聲聲痛斥,讓聞者傷心聽著流淚,都不禁感嘆實在是太慘了。 這時,曹永年走了出來。 “魏國公主,我等還尊稱你一聲公主,是念及你曾經是圣上最寵愛的女兒??商鞛榍?,地為坤,這世間萬物都是有其倫常的,我等皆知你以前便性格異于常人,總愛做些女子不該做的事情??山穹俏舯?,昊國如今正值危急時刻,實在經不起你胡來,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望公主你能交出七皇子,擁護其上位才是正途?!?/br> “曹同知說得好!” “快讓七皇子出來!” “你一個公主,一個女子,把正兒八經的皇位繼承人關起來,到底是想做什么?難道還想倒行逆施不成?” 人群里,一聲聲一句句皆是譴責聲。 程磐等人面面相覷,之前還覺得此女氣度不一般,這轉眼就被打臉了? 一時間,不禁有人心生后悔,又怕等到時候回歸正軌,他們這些率先投誠的人會被清算,心情可謂復雜之際。 “你們還有臉說倒行逆施!怕是你們就在倒行逆施吧?!?/br> 謝成宜突然從一旁走了出來,道:“曹同知若我沒記錯,當初你可是主和派一員,怎么?陳相公都陪著圣上共赴北戎了,你怎么還在這!” 這就是曹永年為何總是束手束腳的原因,這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一個污點。 所以他一直想身居幕后,避免與人直面起沖突。 因為文官之間起沖突可從來都是哪里有短揭哪里,罵起人更是什么誅心罵什么,若真被人揭了此短罵起來,他一張老臉往哪兒放。 “當日,曹某本欲赴死,誰知舊疾突然發作……” 謝成宜直接打斷他道:“行了,別來這一套了。別人不清楚,我可太清楚你們這群主和派的厚顏無恥了。你們把好好的上京禍害沒了,圣上為了給你們背鍋,以帝王之尊屈膝向北戎歸降,只求北戎人勿要傷城中百姓。這是眼見朝廷被你們禍害沒了,如今又來禍害這里?” 若是旁人罵,總要顧忌三分。 可謝成宜是誰? 當初權中青走了后,他是主戰派的標桿人物。 這人群里,有多少當初是主和一派的? 旁人罵不得,謝成宜能罵,還罵得眾人皆是紛紛低下了頭。 這時,武鄉侯走了出來。 “行了,上京城破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難道我等就不想朝廷好?難道朝廷不好了,我等就有什么好處?我可是有女兒在宮里的,我那可憐的女兒和可憐的外孫女,一旦想起此事我也心疼不止?!?/br> 他一副悲切模樣。 “但一碼歸一碼,如今昊國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故中,國不可一日無君,哪怕為了江山社稷,大家也該摒棄前嫌,盡快扶持七皇子登基即位才是。而后整合所有力量,也免得被北戎鯨吞蠶食,誤了我大昊百年基業?!?/br> “正該如此!” “武鄉侯說得對!” “國不可一日無君,實在不宜再為了些事情彼此內斗,合該聯合起來,才能以抗北戎?!?/br> 值此之際,錢婉儀又大呼一聲‘我兒’,并沖元貞喊道:“你快說,你是不是害了我兒?” 淑惠也道:“蕭元貞,你若是害了我七皇弟,我定不饒你!” 元貞懶得理會二人,轉過頭對不遠處的廊下招了招手。 “他們都要找你,你來吧?!?/br> . 廊下走出來的人,正是蕭杞。 一見到蕭杞,錢婉儀就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兒啊,娘可想死你了,你是不知你這阿姐竟把我關在穎昌,我想見你,他們也不讓?!?/br> 曹永年等人也紛紛涌了上來。 有人甚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抱著蕭杞的腿痛哭道:“七皇子,你受苦了,老臣來晚了!” 蕭杞看著眼前這一張張臉,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失了聰,他看得見這些人嘴在不停地張張合合,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耳中有刺耳的蜂鳴在響。直到他好不容易掙開錢婉儀的懷抱,又推開所有人跑了出來。 “停!你們一個個的說!” 說著,他又對錢婉儀道:“小娘,我已經大了,你不要再對我摟摟抱抱,而且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br> 頓了頓,他又說:“你說阿姐關你,其實我知道你在穎昌,阿姐也沒有關你,不然這些人憑什么能找到你?” 這話直接讓錢婉儀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道:“你說你知道我在穎昌,那你為何不來見我?” 蕭杞看了她一眼,道:“因為我要讀書,因為阿姐說,我現在不適合見你,她想讓你靜靜心,等哪天你的心真靜下來了,再見也不遲?!?/br> “你別張口閉口的阿姐,她給你吃迷魂藥了,你連娘都不要了?”錢婉儀尖叫道,因為驚恐,也就顯得她聲音格外尖銳。 與之相反,蕭杞倒甚為平和。 “阿姐沒有給我吃迷魂藥,我也沒有不要小娘,我只是覺得阿姐說得很有道理,瞧瞧你如今的表現,不恰恰應了她的說法?!?/br> “你——” “七皇子……” “還有你們,”蕭杞轉頭面向眾人,“你們打得什么主意我都知曉,但現在昊國沒了,皇族之人盡數被北戎擄掠,只剩了我一人在外,還算什么皇家血脈?” “我人小,也不夠聰明,我對付不了你們這些人,也不想未來被你們左右著慫恿著,再當第二個亡國的皇帝?!?/br> “這世上從來是能者居之,當初父皇送我來襄州時,也沒說讓我當什么皇帝,只讓我聽阿姐的話?!?/br> “阿姐不是設了招賢納才考,你們若想當官,直接去考就是,實在不用抱著我的腿,又叫皇子又自詡老臣。你們這些人,若真把皇帝當皇帝,皇子當皇子,昊國大概也不會淪落到今時今日這種地步?!?/br> 蕭杞這一番話,實在震驚了眾人。 除了元貞,和不遠處站著的長運,包括謝成宜都沒想到他會是這一番說詞。 “是不是蕭元貞她蠱惑了你?” 錢婉儀的尖叫聲打破了寂靜。 她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這些日子以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見到兒子,然后當上太后。 可惜蕭元貞這人太毒,竟不讓她出城。 好不容易有人來帶走她,她已經開始做夢待事成之后,自己是會是怎樣了,卻萬萬沒想到背刺她的人不是蕭元貞,而是她的親兒子。 錢婉儀的質疑,何嘗不是眾人的質疑。 “七皇子,定是她蠱惑了你!” “此女居心叵測,她不懷好意??!你不要聽她的!” 蕭杞搖了搖頭,道:“阿姐并沒有蠱惑我,相反你們沒來之前,我就知道你們要來了。甚至你們來后,做了什么,我也知道?!?/br> 他甚至有些唏噓感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眾人。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夠聰明,長運卻說我比許多人都聰明。如今看到你們,好像我真的還算有些聰明?” 他轉頭又看向錢婉儀:“小娘,你說阿姐若想關你,為何這些人能在穎昌帶走你,難道穎昌就沒有阿姐的人?” 兒子的口氣讓錢婉儀莫名懼怕,不禁道:“我跑的時候,他們根本沒發現。再說了,人還有疏忽的時候?!?/br> 蕭杞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好吧,這就算巧合?!?/br> “那你們呢?” 他又轉頭看向曹永年等人:“你們覺得這城堅固嗎?如此銅墻鐵壁的地方,駐兵并不少,為何你等鬧事之人就能從樊城過河來到襄城?還能進了城門,并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這里?守門的人呢?巡檢司的人呢?” 要知道,這里可是安撫使司,可以說是全城守衛最為森嚴的地方也不為過,竟就讓他們這般闖進來了! 他們就不覺得奇怪嗎?心中就沒有過疑惑嗎? “哈哈哈哈……” 不知是誰笑出了聲。 眾人瞧去,才發現不遠處楊變正站在那,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楊變上下打量了蕭杞一番,道:“你小子在你姐不辭辛苦地教導下,總算學聰明點了?!?/br> 方才蕭杞那股視所有人為無物的氣場,突然就沒了。 但他還在勉力堅持,僵著臉又說一句:“瞧瞧,明明戲臺子都是別人搭好的,就等著看戲,偏偏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來演戲,你們要當傻子可以,但千萬別來找我,我要去讀書了?!?/br> 說完,人就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