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冬日
老師留了時間小組討論,燕影伸伸懶腰,把自己的包拎過來,打開一個小鏡子補妝,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她們的學校和淵在同一所城市,不過比她學校好上不少,算是個一類校。高中時燕影就很漂亮,是他們班個子最高的女生,也是年段里很出名的紅人,追求她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燕影的成績在理科班里不好,按照她班主任的話說她走藝術生不如轉去文科班。偏科化學,然后把物理和生物學得一塌糊涂,班主任只能給她安排了一個生物課代表當前桌。高中不允許男女混坐,那個生物課代表倒是挺熱心的天天把筆記做完傳給她。燕影那時候真覺得這人對于老師安排真負責,就算晚自習得再忙一定會在晚自習下課前把筆記和錯題整理好放到她桌面上。 燕影的男朋友換得很頻繁,用她的話說就是:“各有各的缺點,總不能在一根繩子上吊死吧?”誠然她現在還是堅持她的觀念。那天,她剛好捧著男朋友買的蛋糕回班上,招呼朋友來吃點,看見生物課代表手上拿著什么東西又收了回去,燕影只是微微一笑,沒往心里去。 那天給前后左右都分了一圈,最后還剩一塊,就拍了拍前桌的凳子歪著頭問他:“江朔,吃嗎?”紅絲絨蛋糕上還有用車厘子拼成了小熊的掌印,流淌的巧克力醬與紅色的蛋糕胚相得益彰。 江朔接了,他想:她身邊的人那么多,真的能輪到自己嗎? 之后燕影和這一任分手了,也看不出她有多傷心,每天依舊吊兒郎當地上課,只有化學課清醒著?;瘜W課其實也沒聽,不是在拼樂高,就是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江朔曾經注意過她上課在干什么,于是也被她塞了一小袋蜂蜜芥末味的薯片。舒情爭是后來被調過來做她同桌的,兩個人化學都很好,一開始還挺聊得來,不過舒情爭不是藝術生,每節課都在聽課有時燕影同桌同桌地叫了幾聲,舒情爭不理,于是燕影開始前桌前桌地叫。 終于有一天,江朔忍不住和她表白了,燕影笑瞇瞇地同意了,江朔表現得很殷勤,似乎要比每一任前男友都要貼心,為的就是能和她談得久一點。不僅是生物筆記,他還會把她的生物作業拿過去,把錯題一一做好批注,江朔覺得,自己如果為她多做一點,少管一點她和其他男生的事,是不是能夠不會早早得被她厭棄。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舒情爭的表情慢慢變化了,從之前上課時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停留在江朔的背影上,到現在江朔下課一轉頭找燕影說話就會徑直離開。燕影下課是要睡覺的,江朔會偷偷在她的頭發上別一朵從cao場邊的花樹上摘的一朵小花。 燕影談戀愛一直很高調,年段里除了消息極其閉塞的人其他都知道她和她綿綿不絕的前任之間的事。高二下學期,燕影很快就要去集訓,正好市化學競賽也馬上開始報名了,燕影打算比完最后一場就走。年段里只有叁個名額,燕影和舒情爭并列段第叁,某天老師找到她,讓她把名額讓給舒情爭,因為她馬上也不是文化生了,比賽對于她沒什么用。 燕影不服氣,她說:“憑什么???哪一次我不是去比賽的,她只是一次考得好,又不是次次考得好!”舒情爭來找班主任問問題,在門口聽到了這一段對話,她的作業本被她的手汗粘濕了,皺皺巴巴的。 憑什么!她還想問憑什么呢,憑什么世界圍著燕影轉,憑什么她喜歡的人要喜歡燕影,憑什么自己想爭取個比賽也不行! 她的家境確實不如燕影好,她總是平和地對待身邊的人,為什么處處卻要被燕影踩上一頭? 從那天以后以后,燕影再也沒和舒情爭說過一句話,她知道老師是老師偏心,不怪舒情爭,但看見這人莫名其妙地惱火,好像是她故意委屈巴巴地去和班主任說這件事的。舒情爭叼著根麥芽糖,拍了拍江朔的肩膀:“你以后不用給我記筆記了,我下個月就不在學校了?!?/br> 他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他不敢想什么時候燕影會提分手,那天體育課后,他怕燕影不穿外套著涼,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放在她的桌子上。 不知道燕影有沒有穿,不過放學的時候已經放在他抽屜里了,晚自習前班容班貌檢查,班主任和班長在布置班級,在班長移動桌子時,江朔的衣服掉到了地上。班主任走過去提起來,打算給外套撣一下,塞回抽屜里,一抖掉出一件白色的運動背心。 其實全班都知道燕影和江朔談戀愛的事情,但老師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班主任看到這件背心時還是差點兩眼一黑昏過去,當晚就把兩個人叫到辦公室。晚自習時候的辦公室空空蕩蕩,老師都在各自的班級值班,門一關班主任憤怒地把裝著背心的塑料袋拍在桌子上:“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燕影不以為然:“老師你罵人得分個青紅皂白吧,我干什么了嗎!” “你自己看看這里面是什么!” 紅色塑料袋的繩結打開,一條白色背心就這樣赤裸裸地躺在塑料袋里。 “woc,又不是我的你怪我干嘛?” “那江朔的校服是不是放在你桌子上了?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今晚必須把你家長叫過來!” 燕影是平時不干正事,這時候也是真急了:“我睡了一個下午,我怎么知道是誰放的?” “品行這么不端正,我看你比賽也別比了,今晚叫你家長帶你回家。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叫你家長?!?/br> 就這樣,這樣的謠言不脛而走,而她真正知道這個謠言的始作俑者是誰時已經為時已晚。她成了全年段的笑柄,當她回學校參加質檢時,所有人都嗤笑地看著她,而謠言的另一個受害者江朔已經被學校勸退。是的嚴重事件的兩個人一個嚴重警告一個勸退,而江朔并不能證明自己的青白。 她就那樣把舒情爭堵在廁所隔間里,發瘋一樣地咆哮:“你這樣滿意了嗎?你現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嗎?”她像一條瘋狗一樣地報復舒情爭,舒情爭也只是被她折磨到精神崩潰,但并沒有澄清一些東西。謠言是蒲公英,一旦發散就再也不能停止,那天舒情爭只是說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造謠是毀掉一個女生的最好手段,而燕影也不會放過舒情爭,她要成為她最深的噩夢。 江朔,從她斑斕的前半生里隱去了,當她想起他時,燕影總是無奈地嘆氣:好倒霉的一個人。燕影討厭舒情爭,因為她為了自己的私心肆意毀掉別人,那么她也別想好過。 燕影再也沒有遇到過江朔,而江朔遇到了她的jiejie并且把她認成了燕影。在修車廠的綠色遮雨棚下燕鴻笑了,說:“你大概認錯了,我不是燕影,我是他的jiejie?!毖矍暗男捃囆」げ敛梁?,靦腆地笑笑:“好吧,那請幫我轉告她,我知道不是她?!?/br> jiejie帶回來一束艷麗的紅玫瑰,她對jiejie說:“其實,還是我害了他?!?/br> 玫瑰花束上掉落了一張賀卡:“愿你未來如玫瑰般艷麗——朔” 謠言散了,就像是下了一場雨,但又被太陽烤干了,不會有人記得這件事,也不會有人知道受害者是否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