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他的血(雙章合并)
填志愿讓兄妹倆焦頭爛額,當年淼自己填志愿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發愁。meimei的成績不高不低,能夠得著一本,但是上不了好專業,又不能隨便選一個差一點的學校。 淼之前和淵溝通過,淵說她對于專業沒有什么很大要求,能找到工作就行。淼和她提過,想讓她去外省讀一下大學,大城市就業發展更好,比他們這個叁四線的城市有更多機會。 淵沒有意見,只是她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她說每天晚上都要給淼打電話。 志愿填報書翻到一頁,是所農林大學,淵一下子想起之前旅游時候遇到的小店,心里觸動了一下。她指著這個大學對淼說:“要不然我選這個大學吧,我對這個有點興趣?!?/br> 一線城市里的農林大學分不算高,名校薈萃的地方,農林大學顯得實在是有些樸素。雖然有些吃驚,最后淼還是順從了meimei的想法,畢竟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分數,這個學??粗峭纤愕?。 周末兩人沒上班,淼要領著淵去辦銀行卡,順便把淵手頭上的錢存進去,以后帶去學校方便。兩人步行走在路上,原來擺在拆遷小區門口的水果攤全都搬到了這一塊。賣水果的形態各異,有的放卡車上,有的放在扁擔里,有的放在泡沫箱里,他們目不轉睛注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希望可以停下來買點自己家的水果。 銀行在公交站附近,出了銀行門,淵拉了拉淼的袖子:“哥哥,我有點想吃西瓜?!表荡饝?,他們往回走的時候看見一個賣西瓜的小卡車單獨停在路邊,沒有和其他水果攤擺在一起。 小貨車的旁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穿著白色背心,一個二十多歲,看著很高很壯。打眼一看就是父子倆,二十多歲的兒子看上去有些憨傻,他靠著卡車在吃冰棍。大叔似乎有點事,急匆匆地往后面巷子里跑,讓小伙子看著攤子。 淵走過去挑西瓜,這些西瓜看上去都不太大,她挑了一顆問一下價格:“老板,這一斤多少錢?”那個小伙子不耐煩地敲了敲卡車上掛的卡紙:“你自己不會看嗎?” 淵不免有些惱火,莫名其妙這么說話,這人是吃火藥了嗎?她還是壓下不愉快,把西瓜遞了過去:“我要這顆?!?/br> 老板拿過西瓜,趁她不注意偷偷從車底下的筐里給她換了一顆,淵立刻發現了,她叫起來:“你干嘛換我的西瓜?我不要了!”說著收起手機拉著淼就要走。 那個老板立馬過來攔住,他惡狠狠地盯著她,毫無征兆的揚起手狠狠扇了淵一巴掌。淼立刻把淵護到他的身后,那個老板開始對擋在他面前的淼拳打腳踢。他的力氣很大,每一下都像是用盡了力氣,淼喊著讓淵跑,自己一直用身子擋住那個老板。 淵開始時是嚇傻了,直到她看見哥哥的的血從頭上流了下來,滴在地上的西瓜皮上。她發狂地喊叫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對著那個男人撕咬,她舉起伸手死死掐住那個男人的脖子,一點點地勒緊。 那個男人先是一驚,回過神來時猛地一推淵,他的力氣很大,淵飛了出去撞在了卡車的車頭上。淼已經被男人壓在了地上,拳頭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淵和瘋了一下抄起車上的電子秤砸在了那個男人的后腦上。 “你打我哥哥,我殺了你!”淵的雙眼充血,血絲爬滿了她的眼白,她渾身都在發抖,不是害怕,而像是一只發狂的野獸。那個男人捂著腦袋躺在地上,鮮血也慢慢的滲了出來,他還想爬起來,只見后面小巷里那個五十歲的老板跑了出來,他高聲呵斥著:“混賬東西,你又打人!” 那個老板沖過來,抓起地上小伙子的衣領就是兩巴掌。淵朝蜷縮在地上的淼奔過去,她大聲喊叫著哥哥,淼的視線有些模糊,頭有些暈,他看著自己手上自己的血,悄悄地把手藏到了背后。他不知道,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肩膀,他努力地朝淵擠出笑容,試圖要表示自己沒事。他看見了meimei有些發腫的右臉,心就像是碎了一樣,他試圖抬起手給她擦眼淚,可他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西瓜老板立馬撥打了救護車,他一直對著淵道歉,淵只是抱著淼冷冷地瞪著他,她的眼睛像是能殺人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恨不得殺死他們一樣。 兩輛救護車來得飛快,抬走了淼和那個男人。淵哭得頭發都因為淚水而粘在臉上,她緊緊握著淼的手,她后悔為什么非要吃西瓜,不吃西瓜就不會這樣了。救護車上的淼似乎是體力不支昏過去了,衣服上的血跡有些干了,從鮮紅色變成了暗紅色。 她覺得那紅色紅的刺眼,好像紅色里鉆出了一堆鋒利的釘子,扎進了她的血rou。她對于淼有近乎病態的情感,小時候在村子里,哪個小孩嘲笑她的哥哥,她會將人狠狠打一頓。中學時,不惜因為哥哥與同學幾次叁番打架,有的時候打的渾身是傷。她不允許她的哥哥受到欺負,而她自己就如捍衛領地的野貓一樣弓起背攻擊所有人。 淼白色的上衣與鮮紅色的血液產生很強的對比感,淵是第一次這么討厭紅色!急診室的門被關上,她只能坐在走廊上的座位上,周圍吵鬧使她煩躁,她恨不得撕碎所有人。 警察在她的后腳也到了醫院,她被帶去做了傷情鑒定,她的情緒很激動并且身體在抑制不住地發抖。醫生與陪同的女警來到走廊上,醫生虛掩上門,對女警說:“這個女孩很有可能隱含有一些輕微的心理問題,對她進行詢問的時候減少對她進行刺激?!?/br> 女警合上筆記本,對醫生點點頭,然后她推開房門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水放到淵的面前。淵沒有動,她低著頭,攥緊手放在桌子下面:“jiejie,你可以帶我去找我哥哥嗎?他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女警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餐巾紙,遞到她的手里:“你的哥哥不會有什么事的,你能把今天發生的事和我講講嗎?”她搬過一張凳子,坐在了淵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 淵的眼神逐漸從驚恐悲傷變成了憤怒,甚至從她的眼中可以看見一團火,她又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剛拿起來的紙杯因為顫抖倒了不少水出來。女警看見她的變化,明白了醫生說話的意思,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前的女孩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一字一句極其清晰地講述每一個細節。 最可怕的或許并不是情緒激動的當事人,而是這種邏輯極其清晰,沉默如水的當事人,往往就是這樣的人,極具破壞性。女警也沒有多說什么,扶著她就往急診科走,她又坐到了走廊的凳子上,雙眼盯著閉著門的診室。 淵忽然站了起來,朝一邊望去,有些凌亂的頭發散開著,劉海也是蓬亂地披散在臉上。她眼中難以抑制的仇恨,已經快溢出來,女警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是那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淵的手攥成拳,似乎下一刻就會沖上去,女警剛要伸手攔住她讓他不要做傻事,急診室的門開了,淼被推了出來。 淵的表情又很快變了,她撲上去拉住平車上哥哥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臉上。淼有些腦震蕩,他暈乎乎地看著旁邊的meimei,想要撫摸她的頭,卻因為重影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工人幫淵推著平車送到床位把淼放下,女警也跟在淵的身邊,她發現這個女孩在看見哥哥的一瞬間態度就軟了下來,好像剛剛要發狂的不是一個人。 處理完糾紛之后警察們都回去了,先留下淼在醫院靜養,等他好差不多了再進行筆錄。病房里有一股很濃重的地板打蠟味,微微發苦,淼的傷口已經進行了清創,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淼有些慶幸,還好沒有打傷他戴著助聽器的那邊,不然他就聽不到meimei的聲音了…… 他艱難地轉頭看著床前的meimei,她把他的手托起來,一點一點地撫摸他掌心的手紋。只有在極度焦慮的情況下,淵才會這么做,她慢慢地在他的掌心留下一個略帶濕潤的吻。 那是她的淚也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