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讓語珊大致明白了小儀和寬志的事情以后,理查才用徵詢的眼光望著語珊說:「怎么樣?跟你說了半天,理出一點頭緒了嗎?」 語珊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才說道:「那應該跟小儀沒關係,可能是有人認為我和小儀是朋友,就誤以為我是和她同類型的女孩,所以才會胡說八道?!?/br> 理查聽得出她的話必然事出有因,因此緊盯著她問道:「是不是你還聽到了什么間言間語?」 語珊點了一下頭說:「嗯,前兩天有人打電話到貴賓室的柜臺找我,問我想不想玩團體游戲……還問我有沒有被注射過大支的點滴……這些都是骯臟話,對不對?」 理查緊皺著眉頭說:「你知不知道對方是誰?」 再度沉默了片刻以后,語珊才搖著頭說:「不知道,原本我以為是小儀那些……朋友……在惡作劇,但前天我在販賣部買東西時,卻意外偷聽到三個人正在討論說如果把我抓起來輪……一定很過癮……而那三個人我都從未見過,所以我才說這些事應該跟小儀沒關係. 」 「他們的口氣是在開玩笑、還是很認真?」理查朝販賣部那邊看了一眼說:「還有,最近常常和老史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是誰?」 語珊略帶躊躇的說道:「是有點像在窮極無聊的開玩笑,但是又一直在那邊說個不?!€說要把人家綁起來……吊在樹上玩……?!?/br> 說到這里語珊又是滿臉羞赧的低垂螓首,在輕輕咬了一下香唇以后,她才轉移話題說道:「你說的那個女人是老史的太太,聽小儀說她上個月才從老家高雄上來,好像要在臺北開店?!?/br> 理查若有所思的漫應道:「高雄來的嗎?」 不像,那張表情冷淡而白凈的臉蛋上透露著一股老江湖的狡獪之氣,特別是那身入時的衣物,讓理查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絕對不是單純的良家婦女,尤其是她那勻稱的身材和抽煙時的姿態,都像是來自特種營業場所的一流老手,不過既然說是老史的太太,理查也不便多說什么,他把話題拉回來問道:「那三個人你這兩天有再碰到嗎?他們說臺語還是國語?」 語珊搖著頭說:「他們都講臺語,所以有些部份我并不是很明白他們說的意思,不過后來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們了?!?/br> 理查望著語珊那紅潮尚未完全退去的嬌靨說道:「你有沒跟阿盛提過這些事?」 語珊再次輕搖著螓首說:「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壞脾氣……加上他還在這里當教練,我又不曉得對方是誰……所以我才會急著要找你談這件事……?!?/br> 其實語珊并未說出她心里真正的擔憂和秘密,因為她原本是擔心那群保齡球隊員會誤認她和小儀一樣,是隨便可以讓他們玩弄的公產,可是經過她正色的請那些人自重以后,他們便沒有再來sao擾她,但是接下來在販賣部里那三個人的那席話,總是讓她有坐立不安的感覺,如果排除了小儀的因素,那么,敢如此放肆而無恥的說要輪姦一個女人,一定是有某種引子所導致,因此語珊直覺的便想到了黎茂,那個偷偷摸摸姦污了她的男人,只要一想到他的嘴臉和言行,語珊便會毫無來由的連想到──黎茂正在到處散播她被他姦yin的丑事……儘管沒有任何根據或佐證,但語珊潛意識里就是這么認為,而這種難以向別人訴說或告白的 苦悶,逐漸在她心里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壓力。 隱藏在語珊內心的秘密理查當然無從得知,他只能關懷的看著語珊說:「如果那三個人沒再出現就沒關係,否則你最好讓阿盛知道這件事,因為過幾天我得出國一趟,至少有一、兩個月沒辦法來這里,所以你自己要小心一點,還有,跟小儀也要保持安全距離,畢竟她已經不再單純……明白嗎?」 語珊點著頭說:「嗯,我知道,我自己會小心的,還有,你一回國要馬上跟我連絡喔?!?/br> 理查笑著說:「我會的,包括你最喜歡的那款香水我都會幫你帶半打回來?!?/br> 說完,理查忽然又正色的叮嚀著語珊說:「裴裴,要記得色不迷人人自迷這句話,你自己隨時都得提高警覺,因為,你實在長得太漂亮、也太迷人!所以也很容易引發別人犯罪,記住,沒事不要自己一個人往外跑,了解嗎?」 聽到理查這么關心自己,語珊開心地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涂了層蜜似的嬌嗔道:「那你還要出國去那么久,不會早點回來照顧人家?」 理查呵呵的笑了起來說:「又來了,裴裴,該照顧你的人是阿盛不是我,不過我還是答應你,只要那邊的生意沒什么問題,我會儘快飛回來陪你喝咖啡就是?!?/br> 語珊這下更樂了,她眉飛色舞的凝視著理查說:「這次是你自己說要陪我喝咖啡的喔,一定不能騙我喔,而且我不要喝這里的咖啡,我要你帶我去山上或海邊喝?!?/br> 理查聳了聳肩說:「到哪喝都沒問題,只要你記得找阿盛一起去?!?/br> 一聽到這個,語珊馬上不依的說道:「才不要跟他一起去……你就不能單獨陪我一個人好好的喝次咖啡嗎?」 看見語珊那幽怨的眼神,一時之間理查倒也不敢隨便接話,幸好這時黎盛剛好是空檔時間,跑過來一起和他們喝飲料聊天,有了黎盛的加入,語珊自然沒再提起喝咖啡那檔子事,不過她那雙靈活而慧黠的眼睛,卻不時的瞟著理查的臉,那意思彷彿就是在向他宣告──你這次再也跑不掉了! 等黎盛和理查一起向練習場走去時,望著理查的背影,語珊不禁有些感傷的思忖著:「唉,要是那天晚上偷偷姦yin自己的人是理查該有多好?」 想到這里,她也忍不住朝黎盛多看了兩眼,語珊心里明白,在她和黎茂及黎盛這對兄弟檔之間,肯定還會有一些難解的習題需要面對,只是身為女人,遭遇這么難堪的問題,她也根本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是好。 隨后幾天,困擾語珊的事情雖然再也沒有發生,不過那群保齡球隊員依舊會不時的打量著語珊,他們那種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眼光,總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除非語珊剛好是和小儀在一起,那些人才會將眼光轉移到別處,否則他們儘管不再用言語sao擾語珊,但那種虎視眈眈的注視,還是把語珊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這種狀況演變到后來,語珊甚至開始對小儀產生了一種依賴,雖然理查提醒過她要與小儀保持距離,但自從被黎茂玷污過身體以后,語珊難以平靜下來的心湖,是亟需別人安慰的,因此她在天天與小儀碰面及聊天之下,自然會和小儀越來越親近,當然,她也就忽略了理查的那項警告。 也不知是幸運或巧合,就在理查出國之后,小儀便剛好取代了理查在語珊心目中的某種地位,她雖然還不足以充當語珊的守護神,但扮演一個稱職的傾聽者和知心朋友的角色,她不但顯得綽綽有馀而且還極度的親切與熱心,不管語珊是在練球或枯坐著在等黎盛下班,她總是會主動的與她接近或陪她聊天,尤其是最近這幾天,她們倆要不是在一起打網球、便是相約泡在女子游泳池里像對無所不談的手帕交。 不過即使是在沒有男客打擾的女賓部這邊,語珊火辣而充滿活力的曼妙身材,在時髦的比基尼泳裝襯托下,依然惹來了不少嫉妒的眼光,就連小儀都不只一次的告訴她:「裴裴,你的身材實在太棒了!不但腿長、胸部又挺又大,連臉蛋都長得比電影明星還漂亮,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br> 有一次,小儀甚至還緊盯著她泳衣下半裸的碩大rufang說:「裴裴,如果我是 男生,一定要把你追到手?!?/br> 小儀那種充滿羨慕又帶著點嫉妒的讚美,當然讓語珊感到非常受用,只是她望著表情有些哀怨的小儀,不禁連想到她自從被寬志拋棄以后,那段自暴自棄、遭人不斷非議的日子,而一想到這點,語珊便忍不住輕輕拉住她的小手說:「小儀,我們女孩子不管再怎么漂亮,終究還是需要遇到好男人才會幸福,要不然人美命不美又有什么用?所以我們應該忘記那些壞男人,勇敢的去追尋屬于我們自己的真命天子才對,來,讓我們一起加油!」 語珊說這些話并非只是在安慰或鼓勵小儀而已,事實上她也是在為自己打氣,因為在她的芳心深處,一個壞男人的嘴臉和一個好男人的背影,正不停的在互相抗衡和尖銳的對立,只是這種感情上的煎熬,小儀當然不會明瞭. 在靜默了好一會兒以后,小儀才幽幽的嘆道:「我知道,裴裴,謝謝你……我以后再也不會做那種傻事了,唉……我要是有個像你這樣的姊姊,那該有多好?」 看到小儀眼眶里閃爍的淚光,語珊更加不忍的緊握著她的手說:「小儀,我明白……那些不愉快的事,你就不要再去想了,如果你愿意的話……以后你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姊姊好了?!?/br> 聽到語珊這么說,小儀有點難以置信的望著她像在自言自語似的問道:「真的嗎……?」 等她確認語珊正篤定的向她點頭微笑時,她竟然就淚眼婆娑的一頭栽進語珊懷里,也不管游泳池畔還有多少人在,便嗚嗚咽咽的抱著語珊啜泣起來。 語珊輕輕拍著小儀顫動的背脊,看著眼前這還算豐腴、但卻嬌小玲瓏的身軀,語珊實在難以想像,她怎么承受得了那群保齡球隊員的折騰和蹂躪?何況那種遭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的心理壓力,又豈是這么年輕而稚嫩的心靈所能承受? 經過這次親密的互動以后,小儀和語珊的關係便更加熱絡起來,小儀不但隨時隨地都會打手機找語珊聊天,而且只要是在俱樂部里,無論是運動、吃飯還是休息,她們幾乎是形影不離的整晚膩在一起,儘管黎盛也不太贊成語珊和小儀走得太近,但語珊卻反駁他說:「這是你對小儀的偏見,你想想看,對一個正在努力改過向善的女孩子,我們怎么可以棄之不顧?何況寬志還是你的老朋友呢?!?/br> 就因為這句話,所以黎盛也不再干涉她和小儀的交往,而更重要的是小儀這段期間看起來也相當自愛,聽說她白天都在老史的另一家店里幫忙,下班以后才會到俱樂部這邊來運動、休間,因此表面上已經恢復單純生活的小儀,使黎盛也對她失去了應有的警戒。 而就在這個時候,俱樂部忽然接下了一個海外高爾夫之旅的大案,因為連續有兩個球隊要出團,所以一向便最受球員歡迎的黎盛,便被指定為隨團教練,這項為期各一週、分別各打五場球的友誼賽,第一隊是在泰國舉辦、第二隊則是在馬來西亞進行,因此黎盛整整有兩個星期都必須旅居國外,無法留在臺灣陪伴語珊。 原本想拒絕這次任務的黎盛,卻在俱樂部老闆的極力請託和語珊的鼓勵之下,終于還是接下了這項辛苦的工作,儘管他一毛錢都不必付、而且不管有沒有下場打球每天都會有一萬元的收入,但他對這次別人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卻依舊顯得有點意興闌珊,因為他既不想和語珊分離這么多天、也對東南亞炎熱的天氣頗有微詞,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黎盛也只好硬著頭皮開始準備行李。 這場接力式的球隊旅行,再過兩天就要出發,而很明顯的黎盛和語珊的情緒都有些不穩,因此小儀眼看語珊那付心不在焉的模樣,便索性停止與她對打,在買了兩杯冷飲之后,兩個人便坐到推桿練習區旁的涼椅上,夜風沁涼、月光皎亮,在俱樂部這處最僻靜的角落里,小儀故意調侃著語珊說:「裴裴,沒想到你還真多情,阿盛才不過要出國兩個星期,你今天竟然就十個球有九個打不到,那要是過兩天阿盛離開臺灣以后,你豈不是要學人家大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雖然明知道小儀只是在開玩笑,但是語珊仍舊有些訕訕然的笑道:「哪有那么嚴重?只是感覺會有點孤單倒是真的……你也知道每天晚上我都會來這里陪阿盛,他突然這么一出國,恐怕這十幾個晚上我都得關在家里看電視了?!?/br> 聽到語珊這樣說,小儀不禁斜睨了她一眼說道:「原來你是怕寂寞喔?你看,裴裴,你都沒把我當朋友,怕無聊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嗎?還是你覺得我不配和你出去逛街?」 小儀這種說法當然會使語珊感到更加不好意思,因此她趕緊搖著頭說:「你不要胡思亂想,小儀,你應該明白我不是那種人才對,老實講……我只是怕耽誤你的時間,而且阿盛人不在這里的時候,我也不好每天來俱樂部里逛來逛去,那樣感覺總是有些奇怪,對不對?」 其實真正讓語珊感到心情低落的原因,是除了阿盛即將出國以外、連理查她也不曉得什么時候才會回到臺灣,這份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才是令她顯得鬱鬱寡歡的主要癥結,只是由于事情牽扯到理查身上,所以她根本無法向小儀說明原委。 小儀當然也無從了解語珊心里的這件秘密,因此語珊話才剛說完,她立即接口說道:「那還不簡單,乾脆我們這兩個禮拜也都不要來這里耗時間,到處去游山玩水好了,要不然每天去看場電影、或是把臺北的夜市輪流逛一遍,不是也很過癮嗎?」 聽見小儀的說法,語珊心里雖然不表贊同,因為真要她每晚沒事便到處亂逛,她可是興趣缺缺,但是為了避免打斷小儀的興致,她只好婉轉的說道:「你還真不怕累呢,這樣每天往外跑?」 沒想到語珊話才一說完,小儀便低垂著腦袋嚅諾道:「我就是寧可累死也不愿意每天晚上都作惡夢?!?/br> 儘管小儀說的很小聲,但語珊還是被她那種無奈和傷心的語調嚇了一跳,她不明白小儀的心情為何會急轉而下,所以連忙關心地問她說:「怎么了?小儀,你為什么說你會作惡夢?」 小儀并未馬上回答,她先是把臉轉向旁邊,在停頓了片刻以后,她才淚眼汪汪的轉過頭來啜泣著說道:「裴裴,其實是我才需要有人陪伴,我好怕……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漫漫長夜,因為……我只要一想到那段日子便會作惡夢……?!?/br> 一聽小儀這么說,語珊立刻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但是對于小儀那段不堪回憶的歷史,基本上語珊也只是道聽涂說而已,因此她在不曉得該怎么安慰小儀的情形下,只好輕拍著她的手背說:「小儀,那些事……那些人……就不要再去想了?!?/br> 誰知語珊不說還好,經她這樣一說,小儀竟然更加泗淚滂沱的摀著臉嗚咽道:「對……對不起……裴裴,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其實,要怪的話……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太笨……太傻……?!?/br> 眼看小儀如此的自怨自責,語珊反而更為不忍的緊握著她的手說:「小儀,你別這樣……如果說出來你心里會比較舒服的話,那你想說什么就都說給我聽好了,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告訴我的事?!?/br> 已經哭得像淚人兒的小儀,這下更整個人傾倒在語珊懷里說道:「謝謝你,裴裴……如果我不是在心里就一直把就你當成姊姊看待的話,我就不會在你面前說這些了,我這么失態……你不會罵我吧?」 語珊緊緊摟住小儀的臂膀說:「傻瓜,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你可以把我當成親姊姊看待嗎?怎么你還這么見外?」 聽到語珊這么說,小儀立刻兩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說:「謝謝你,姊……這些天來如果不是還有你肯把我當成朋友的話,我一定會發瘋,真的,我好怕連你都不愿意理我的話……那我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br> 語珊憐惜地輕拍著小儀的肩膀說:「好了,我不是在這里嗎?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最好的聽眾,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想告訴我,我都照單全收,而且絕對不會罵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