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師兄要給我下無情咒?!?/br> 安無雪一愣,錯開目光,躲著那人溫熱鼻息,心虛道:“沒下成……” 小師弟一把將他拖入懷中,低聲說:“果然讓師兄許諾是沒有用的,還是要讓師兄不敢再這么做比較好?!?/br> “你什么意思——唔?。?!” …… 數月后。 仙鶴斂翅,落于霜海門前。 云皖從仙鶴背上跳下,來到霜海門前,卻沒有敲響那破舊的魂鈴,而是送出傳音靈符。 不多時,出寒仙尊一襲白衣、玉冠束發地走出來。 他便是在渡劫修士之中,也還算年輕,更遑論仙者境。 如此緩步走出,乍一看去,似是凡世哪個誤入仙境的矜貴公子。 云皖趕忙行禮道:“仙尊?!?/br> 她心中嘀咕:又是仙尊。 自首座登仙回到落月峰后,她因著和霜海還有安無雪的關系,一些要事都交給她來通傳。 可她有事稟報見著的都是仙尊,從未見到首座。 “何事?”謝折風神情淡然。 她說了幾件要事,其中包括南鶴仙尊一事。 她問:“數月前舉世大雪,雪妖現瑯風城,事情莫名其妙終了之后,兩界不知其中真相,不少仙門都在詢問落月峰此事?!?/br> 謝折風大手一揮,眨眼間將當年真相刻于玉簡之上,遞給云皖。 “你將此玉簡記入落月藏書,此后若有仙門或是修士來問,便刻一份玉簡上的內容給他們?!?/br> 云皖接過,剛想稱“是”。 可她不過一瞥玉簡之上的內容,便瞧見“南鶴仙尊”“破道折劍”“禍起北冥”“胎靈族”“妖魔骨”等字眼。 她一驚,險些沒能拿穩玉簡,趕忙跪下:“仙尊!” “你在怕什么?” “這、這里面,涉及仙尊和南鶴劍尊……兩界千余年盡皆流傳南鶴劍尊以命拯救蒼生,乃落月功德。玉簡之上的內容卻是……” 她抱著玉簡磕頭,“弟子不敢傳揚此玉簡……” 謝折風神色依然冷淡。 “有何不敢?”他問。 云皖一滯。 出寒仙尊嗓音不疾不徐,從容不迫:“功德也好,錯處也罷,坦然處之,讓蒼生知曉當年真相,不冤枉無辜之人,不隱瞞禍世之罪,方才是落月功德,大宗之責?!?/br> 云皖心下一震,豁然開朗。 “弟子明白了。玉簡我會交于掌管落月藏書的峰主與長老?!?/br> 她又磕了一下頭,謝過謝折風點撥之恩,這才起身,遞出一個普通的玉簡,說:“還有最后一件事——首座的登仙宴,這是剛擬出的仙門清單,還有一些宴席所需之物,不知首座是否想要過目,諸位師兄師姐便差遣我送來?!?/br> 剛才談及蒼生大事都面不改色的謝仙尊居然眉眼微動,急不可耐地將她手中的玉簡攝入掌心。 “我知道了,”他轉身便往里走去,“你回去吧?!?/br> 云皖才發現自己手中空了,抬眸看去,白衣身影隱入霜海,結界落下,出寒仙尊就這么不見了。 云皖:“……” …… 霜海內。 謝折風拿著玉簡,便直奔安無雪臥房而去。 臥房之外還籠罩著結界。 困困正在房門外玩耍,竄行中,在結界里外往返,都沒被結界阻攔。 這結界不攔困困,不攔聲響,甚至不攔輕風霜雪,只是…… 他抬手,指尖輕碰結界,眨眼間便被結界往回彈了彈。 謝折風:“……” ——只攔他。 困困路過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圓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 小瘴獸頭也沒回地從門縫里回屋了。 只余謝折風一人還站在結界外。 安無雪立下的結界,他以前可以隨手破開,卻不敢破。 如今想破開,卻無法隨手破了——安無雪也登仙了。 他只好在屋外乖巧道:“師兄,云皖送來了你登仙宴需要的一些清單,我給師兄送進去?” 屋內傳出清冽嗓音:“困困,幫我拿進來?!?/br> 白團子飛出屋門,從謝折風手中叼過玉簡。 謝折風從靈囊中掏出冰糕塞給它。 小家伙接受了他的賄賂,吞下冰糕,尾巴搖了搖。 “嗚?!?/br> 愛莫能助。 謝折風:“……” 他只能看著困困把玉簡帶進結界里,又進了屋。 “師兄,”謝仙尊可憐兮兮地說,“我已經數月不曾見到師兄了?!?/br> “哦?那又如何?” “師兄要是還生我的氣,打我罵我都行,讓我進屋可好?” “我可不干,若是又得罪了仙尊,還不知仙尊會不會又記著仇,要找我算賬?!?/br> 謝折風:“……” 可是…… 劫后余生,師兄在靈舟之上,還未回過神,顯露出不少少年人才有的慌亂之時……那些模樣當真……當真讓人難以忘卻。 他不過下意識思慮了片刻,里頭便傳來安無雪帶著怒意的聲音:“你又在回想不正經的事情??!” 謝折風被抓了個正著,正打算狡辯。 “砰——” 屋門合上,連最后一點縫隙都不再留下。 結界驟然往外擴大,把謝折風又往外送了幾丈。 幾個月過去,謝仙尊不僅沒能進屋一步,還讓結界范圍擴大了四次。 四次。 他已經直接站在院子外頭了。 他愁眉苦臉地在院外站著,思忖許久。 這一回,他干脆不走了。 他一點也不在意白衣染了臟污,就這么在安無雪院門前坐下,從靈囊之中,拿出了許多凡塵買來的工具。 ——他就這么做起了花燈。 他邊坐著,邊自言自語:“我記得師兄第一次帶我下凡塵的時候,我們去的凡塵還很亂,沒有什么奢華之物。但有一個凡人小姑娘養了只渾身虎斑的小貓,你說那小貓的臉長得真像困困,你很喜歡……” 他說著,握劍的手握著畫筆與刻刀,專注擺弄著手中的工具。 過了許久,一盞栩栩如生的小花貓燈籠便被掛在院門之上。 謝折風卻繼續坐了下來。 “第二次見到花燈,是在一個小仙門里面,那仙門還有不少凡人,又有仙修庇佑,稍微平安一些。燈籠樣式好看,師兄盯著一個八角燈籠看了許久……” “第三次是落月峰下凡塵的夜集,師兄帶著我和一眾師弟師妹。你看中了一盞蓮花燈,但你不想被師弟師妹們瞧見自己喜愛花燈,猶豫了許久沒有買下來……” “第四次好像是在離火宗……” “第五次……” “……” 一盞又一盞花燈掛在院外。 不知何時,霜海入了夜。 花燈亮起,隨風擺動,灑下一層層光暈。 謝折風抱著出寒劍,倚靠在院門之上,抬頭看著搖曳的花燈,高聲道:“霜海風大,夜里寒涼,也不知會不會凍到這些花燈……” 院內仍然沒有動靜。 他做著做著,漸漸有了睡意,眼看就要睡著。 “吱呀——” 開門聲連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傳來。 他一怔,帶著期望回眸望去,只見素衣青年從長松上摘下一盞雪白的蓮花燈,便轉身往回走去。 謝折風面露失落。 回屋之人卻停步于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