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魔修倒下,喬聽這才看到眼前發生了什么。 渡劫期修士于戰中多依仗神識,常常眼未見便神已動,喬聽已經許久不曾雙眼看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喬聽:“???” 他不過怔愣一瞬,安無雪劍勢未停,抽劍轉身便又殺了兩個魔修。 喬聽:“?!?/br> 他突然明白安無雪身上那些血是哪來的了! 此時,趙端處于獻祭之中,被吸干血rou生機的魔修供給的靈力與濁氣盡入他身,本來被喬聽打得四分五裂的結界再度凝成,比先前還要堅固。 趙端已覺勝券在握,大笑不已:“這下你們跑不掉了吧?” 安無雪推了一下喬聽,咬牙道:“你能不能去好好攔住趙端?” 喬聽自然知曉輕重緩急,再度持劍朝著趙端攻去! 周圍魔修盡皆被吸噬干凈,只余下滿地白骨,連鮮血都立時干了。 眼看獻祭陣法之力就要繼續往外蔓延。 安無雪雙手結印,登時織了個小范圍的結界,攔住那蔓延的黑氣。 這一攔,等同以大成期的修為硬生生對上趙端的渡劫靈力! 他體內靈力頓時被自己抽干,五臟六腑巨震,面色煞白。 他卻只是穩著手中法印,不曾收手。 魂鈴已被敲響,謝折風身在北冥第二十七城劍陣中,這般距離對師弟渡劫期巔峰的化身而言不過咫尺。 他和喬聽只需在謝折風到來之前護住那些凡人…… 突然! 喬聽被趙端濁氣往后一打,在空中一個翻身,悶哼一聲,還未來得及回身。 趙端大手一揮,靈力送出,撞上安無雪拉開的結界。 結界一顫,終是不堪重負地碎裂! 安無雪深吸一口氣。 他身上靈力已空,左臂印記失了靈力支撐,又有發作之兆。 撐不起第二個結界了。 他緊咬下唇,思慮其他拖延之法。 這時。 一個大成期巔峰的魔修自另一處橫飛而來,發出一聲痛呼。 那魔修正好落在趙端腳下,落地便已是一具死尸。 趙端順勢吸干了這具尸體,卻又一怔——出手的并不是喬聽和安無雪。 他和喬聽同時收手后撤,一道朝這魔修飛來的方向看去。 男人握著出鋒的春華,一步一步走近。 困困在這人身邊飛著,這人手中,春華稍稍垂落,劍鋒之上滿是鮮紅,劍尖凝著血,一下一下往下滴著。 鮮血淋漓一路。 謝折風白衣浸血如紅衣,周身盡是殺意。 唯有安無雪毫無困惑之感,只眸光輕輕一轉,微訝。 他想到謝折風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趙端擰著臉:“——你是喬吟帶來的仙修?” 喬聽一喜:“這位仙修道友,可是來相助的?此地還有凡人,這姓趙的狗東西引了不少濁氣入體——” “此地魔修,”謝折風打斷了他,冷冷瞥了一眼趙端,“除了眼前這一個,其余已被盡數斬殺?!?/br> 原來剛才那個橫飛而來的魔修尸體已是最后一個! 趙端根本無物可祭了! 不論如何,哪怕只是化身入北冥,出寒仙尊還是出寒仙尊,還是那個劍出可封魔驅濁斬妖除邪的謝折風。 安無雪松了口氣,卻又不由得覺著有些怪怪的。 他抬眸,這才發現謝折風正在直勾勾地看著他。 困困也在看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眨動著。 他:“……?” 呆在那干什么?打趙端??! 剎那間,趙端展開神識,果然發現謝折風所言不虛,眼角一抽。 他迅速左右看了一眼,似是明白自己不可能是謝折風這個渡劫巔峰的對手,突然疾速朝著安無雪而來! 他是要抓安無雪當人質! 安無雪眉頭一皺。 獻祭之陣已不足為懼,他即便靈力用盡,單憑神魂,對付趙端一人還是可以的。 他忍著爐鼎印發作的綿軟,打算以神識御之。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劍鳴響起,春華在謝折風靈力的驅動之下掠至他身前,如巍巍山峰一般紋絲不動地擋住了趙端攻勢。 謝折風更是借風而起,奪步至安無雪跟前,手袖一揮,靈力沖得趙端向后滾去。 喬聽乘勝起劍,直逼趙端而去! 謝折風掐出靈決,勾動四方靈力,抬手落陣。 陣法不僅壓制了趙端方才引動的獻祭之陣,還開始凝聚鎮壓此處的濃厚濁氣,框住四方,將一切靈力波動都籠在方圓之內。 狂風不止,安無雪也被靈力相撞沖得有些搖晃,輕哼一聲。 只這么一聲輕輕的聲響。 師弟卻猛地回頭望向他,一雙眼睛里滿是焦急與關切:“你爐鼎印發作了?” 這人說著,靈力已經覆上印記所在之處,在這飛沙走石濁氣漫天之地,心無旁騖地替他安撫了發作。 他格外不自在。 師弟目光中既無殺意也無冷意,面色瞬間一柔,仿佛剛剛看著的趙端等人是厭惡至極的煉獄,而此刻的眼前卻是春風送雪的芳菲人間。 可柔和之后,卻又覆著幾分痛色。 好像在難過似的。 莫名其妙。亂七八糟。 他客氣地說:“多謝?!?/br> 謝折風又問:“你身上這么多血,可有受傷?” 這人說著便抬手想抓上他的手腕為他梳理經脈。 他還未退開,這人自己動作一頓,手懸停在半空中,竟是往后縮了縮。 像是……像是想碰而不敢碰的模樣。 他趕忙往旁邊挪去,勉強道:“我沒受傷,不必如此……” 困困落在安無雪肩上,“嗚嗚……” 謝折風一愣。 他看著安無雪退開之勢,指節微曲,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他聽著安無雪對他說:“謝道友,你的魂鈴是我敲的?!?/br> 他知道。 “你和裴千走后,我被趙端捉來此處,這位喬仙師來救我,結果趙端險些以此地所有生靈祭陣,我不得已只能求救于你?;赈徫铱缮院蠼忉?,如今還請你先行除魔?!?/br> 言語冷靜,字里行間,全是他人之事、大局之危難。 謝折風盯著身旁之人。 這張臉從前只會對他溫和地笑,少有嚴厲之時。 可宿雪…… “我必然會行我之責?!?/br> 壓下酸澀苦感比一本又一本晦澀的劍法書冊還要難,謝折風拼盡全力穩著氣息,啞著嗓子,“但你有危險,怎不早些找我?我早在你上霜海那晚便給過你天涯海角符,你可隨時尋我……” 師兄眉梢輕動。 那明明如春風般溫潤的嗓音卻裹著疏離的語氣:“仙尊?!?/br> 他這樣喊他。 “我自知身份,不至于把自己當回事,也不可能妄自尊大地覺得自己在仙尊心中有何分量,值得仙尊棄大局不顧來救我。更何況……” 安無雪似乎是真的覺著好笑,眉眼微彎,輕聲道,“那晚霜海上,我不過動了不該動之物,便差點喪命——哪里還敢動用那晚所得的符咒?” 謝折風渾身一僵。 他那已經疼到發麻的心竟然還能被再度刺穿,與心魔一道折磨著他。 都是假的。 都是搪塞他的借口。 他后知后覺地明白,云劍、照水、北冥……幾番危難,“宿雪”寧可用從頭開始的傀儡之身置于險地,都不愿用傳音符找他,是因傳音符會帶上神魂氣息。 師兄不想讓他知道。 而那晚霜海上…… “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