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我?”李亨慌忙,“安祿山那樣兇狠,父皇都跑了,我怎么打得過他呢?” “正是因為陛下跑了,殿下您才有機會啊?!?/br> 李泌循循善誘,拿出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來勸說李亨,沒一會就把李亨糊弄的暈頭轉向。 “靈武?!崩詈嘞肓讼?,覺得還是不太放心,“為何要去靈武呢?” 當然是因為那是壽安公主的地盤,把你騙過去好拿捏你啊。 李泌面色平靜,仿佛一切都是為李亨考慮一般:“朔方兵強馬壯,唯有朔方軍才能抵擋叛軍,且朔方節度使李光弼和殿下又因著王忠嗣之事和陛下有間隙,必定會支持您?!?/br> 可憐的李亨,這輩子沒有經歷過公主政變的事情,狹小的見識中根本就沒有對公主也會造反的提防,又加上李泌一直為他“出謀劃策”,時至今日,李亨依然沒覺得他的對手之中還有一個李長安。 李亨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頓時就心動了。 “而且倘若機緣合適,殿下可以直接在靈武登基即位,便不用再受陛下管制了?!崩蠲谔私饫詈嘧钕胍裁戳?,輕輕松松就拋出了李亨無法拒絕的誘餌。 “那本宮明日就向父皇請命北上靈武?!崩詈嚅L呼一口氣,對皇位的迫切終于壓過了其他的所有思量。 在甜美誘餌的引誘下,李亨毫無知覺的一步步邁向了陷阱。 李泌拱手:“那臣便先提前恭賀太子殿下得償所愿了?!?/br> 他終于要能回到主君身邊了。 李亨面上也露出輕松的笑意,當下便到自己的家眷處吩咐女眷子嗣收拾行李準備隨他北上。 “殿下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如此開懷?”溫柔似水的杜二娘輕輕靠在了李亨肩頭。 李亨攬著對自己情深義重的美人意氣風發,壓低聲音得意道:“等我登基,便讓你做杜貴妃可好?” 比起娘家強勢性格潑辣的張良娣,李亨更偏向溫柔似水的杜二娘,何況李亨對杜二娘還懷有一份愧疚,畢竟她的全家也算是為自己效忠而死,當時又礙于李林甫的逼迫他只能無奈休棄杜二娘。 好在杜二娘體諒他,知道他的不容易,在李林甫死后又回到了他身邊。 杜二娘輕輕攬上了李亨的脖子,眼底一片冰冷,口中溫柔道:“好啊,那妾身就等著殿下了?!?/br> 貴妃之位有什么用?能換來她父母姐弟的命嗎? 她只要李亨給她全家陪葬! 第239章 楊國忠正急的焦頭爛額,他既要安撫軍心,又要派人去找楊玉環,肚子還在咕咕叫,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八瓣來用。 偏偏這時候虢國夫人楊玉瑤還過來胡攪蠻纏。 “你快多派些人去找玉環?!睏钣瘳幗辜倍逯_,柳眉橫豎,“世道這么亂,玉環又有那樣的美貌,落入歹人之手豈能保住性命?” 楊國忠煩躁極了:“我已經派人去找貴妃了,你再著急也無用?!?/br> 本來就煩,楊玉瑤還跑過來給他添麻煩。 “多派些人?!睏钣瘳幎迥_,轉身直接騎上了馬,“我親自帶人去找玉環!” 那些侍衛一個個蔫頭耷腦,根本就不上心,如此應付豈能找到她meimei? 楊國忠還想出聲阻攔,一抬頭原地卻已經沒了人影。 楊玉瑤這個性子還是如此潑辣,楊國忠搖搖頭,楊玉瑤劍術不凡,想必出不了什么事情,他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楊玉瑤想要親自找meimei就讓由著她去吧。 日頭越發高了,如今雖已經入了九月,可今年少雨,九月也依然天干氣燥,楊國忠便又縮回了馬車中,從隨身的袋子里掏出半塊胡餅,小心翼翼啃著已經干透了的胡餅。 這半塊胡餅還是他從咸陽縣買下的珍惜口糧,一共就只買到了三個胡餅,兩個送給了圣人,一個他自己留著飽腹。 楊國忠正鬼鬼祟祟偷吃著餅子,一陣喧鬧聲忽然傳入他的耳中,心里有賊的楊國忠連忙把剩下小半塊干透了的餅子往袖里一揣,惱怒從馬車上下來。 “何事如此喧嘩,豈……”楊國忠話還沒說完,那一隊腰懸長劍,氣勢洶洶,一看就來者不善的金吾衛已經走入了他的視線。 楊國忠駭然后退一步,迅速翻身上馬,他的大腦還沒有意識到不對,但是他貪生怕死的本能已經代替大腦做出了反應。 “莫讓jian臣跑了!”金吾衛將領遠遠看到楊國忠要跑,連忙大聲呼喊招呼著手下人。 金吾衛將士有些撒腿追逐楊國忠,聰明些的人已經搶過離他們最近的馬,翻身上馬追逐楊國忠。 也不知是求生本能爆發的楊國忠實在太強還是疏于鍛煉的金吾衛太過無用,楊國忠所騎著的馬在他的催促下眨眼已經跑出了兩里地。 “大將軍下令,死活不論,用弓箭把jian相射下來!”領頭的金吾衛將軍大喊。 一支利箭從后飛快射出,一箭穿透了楊國忠的肩膀。 楊國忠哀嚎一聲,不受控制跌落下馬,身體在泥巴地上滾了四五圈才止住,那小半塊藏在袖中的胡餅也從袖中滾了出來,沾滿了塵土。 “好小子,立了大功了!”金吾衛將軍陳頌贊賞一聲,“你叫什么名字,本將要給你記一大功?!?/br> 那將士年紀已經不小了,看到自己射中楊國忠之后大笑兩聲,又聽到上司詢問,大聲道:“卑職張小敬?!?/br> “我記住你了,真是狠狠給本將軍長了臉啊,本將軍沒白白培養你?!标愴灤舐暤?。 他帶這么多人來殺楊國忠,要是還能讓楊國忠騎馬跑了,那他就真丟盡了臉。 張小敬欲言又止,想說他的箭法不是從金吾衛軍中所學,金吾衛軍中練出來的箭法什么都射不中,可看著自家上官高興的模樣,張小敬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陳頌下馬,俯視著倒在地上哀嚎的楊國忠,吐了口唾沫。 “奉太子之命,將此jian臣就地格殺!” 楊國忠癱倒在地,臉上沾滿了泥土,驚恐坐著往后退:“我是右相,你們怎么敢……陛下救命……” 他扒著地面想往李隆基車架方向逃,數十金吾衛已經一擁而上,冰冷的利劍穿透楊國忠后心,鮮血染紅了刀鋒。 “去回稟大將軍,jian相已經服誅?!标愴灣槌鲩L劍,劍尖還在往下滴血。 陳頌美滋滋想,他要把今日之事記下來,下回再見到王忠嗣將軍時候得好好向他炫耀一番,省得王將軍總是說他治軍不嚴松懈武藝,丟了他這個老上官的臉。 今日他可是手刃了jian相,這樣的本事王將軍可都沒有。 李隆基聽著外面的喧嘩聲覺得心緒不寧,他詢問高力士:“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喧囂?” 忽然,一道高大堅毅的身影身披鎧甲從遠處走來,走到李隆基身前直接單膝砸在地上。 “六軍不發,jian臣擾亂軍心,臣已經奉太子之命誅殺了jian相楊國忠,還請陛下下旨誅殺其他楊家jian佞,以安軍心!”陳玄禮鏗鏘道。 李隆基驟然收緊手指,掐的高力士手背生疼,高力士反過來握緊了李隆基的手。 “陳將軍這是何意?”高力士開口斥責。 陳玄禮單膝跪著仰視李隆基:“jian臣妖妃蒙蔽陛下,六軍皆有怨言,臣請殺jian佞,以平軍心!” 李隆基聽出了陳玄禮話外之意,他緊攥的手指松了松。 陳玄禮是跟隨他幾十年的老臣了,對他忠心耿耿,是他的從龍之臣,如今看來,并不是陳玄禮背叛了他跟隨太子發動政變,只是陳玄禮代表六軍來向他表達不滿罷了。 沒有軍隊的保護他肯定到不了蜀郡,而后面叛軍又追的急,說不準哪天就攻下長安城往西來了,此處距離長安城還不到百里,實在是兇險之地。 不能在此處停留。 李隆基迅速理清了輕重:“玄禮忠心耿耿,朕豈會懷疑你呢?” 李隆基親自攙起陳玄禮,語氣柔和:“朕還要仰仗玄禮護衛朕呢,當年誅殺韋后和安樂公主之時,朕就依仗你頗多,如今一晃幾十年過去,朕還是要依靠你,唯有你讓朕放心?!?/br> 聽著帝王一番話,陳玄禮臉上也露出了懷念。 “臣依然愿為陛下效死!”陳玄禮哽咽道。 “朕信你?!崩盥』?。 只要不是想趁機聯合太子篡位就好。 不出半刻,陳玄禮就拿著一封蓋有帝王印璽的圣旨離開了。 陳玄禮離開后,李隆基仿佛瞬間力氣被抽空一般癱坐在椅上,怔怔望著桌上還沾著印泥的玉璽。 玉璽依然是往日的玉璽,他的皇權卻不再是往日的皇權了。 放在一年前,誰敢逼迫他呢? 從他逃出長安城的那一日,帝王的威嚴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李隆基沉沉嘆息了一聲,短短兩三日,帝王頭上原本光澤灰白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了,頭發的光澤就像他的江山一樣,迅速黯淡枯萎。 楊國忠死了也好,自己倘若早殺他兩年,說不定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等為臣所逼的凄涼地步。 “還沒打聽到貴妃的消息嗎?” 楊玉瑤帶著兩個隨從折返回了咸陽縣,沿途一路打聽有沒有人見過楊玉環,只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按理來說玉環那樣絕盛的容貌,只要出現在人前不該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啊。楊玉瑤咬著唇,心下有了最不好的猜測。 直到日頭往西移,楊玉瑤依然沒有打聽到楊玉環的消息,這才長嘆一聲死心,翻身上馬往西奔去。 行到半路上卻撞到了一隊士卒,那隊士卒遠遠看到她便大喊:“楊家jian賊在此,莫讓她跑了!” 楊玉瑤愣住了,她下意識呵斥:“我乃是陛下親封的虢國夫人,我堂兄是當朝右相,爾等安敢對我不敬?!?/br> “什么右相,jian賊楊國忠早已服誅,陛下親自下旨要將你們這些禍國jian佞全部誅殺,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為首之人高聲呵斥道。 楊玉瑤一咬牙,驅馬轉身就跑。 “速走?!?/br> 她來不及恐慌為何形勢短短一日之間就天翻地覆,如今她的念頭就只有一個,絕不能被這些人抓住。 天色漸漸越來越黑,楊玉瑤被逼入了一處樹林之中,她的馬已經跑不動了。 楊玉瑤氣喘吁吁靠在一棵樹下,看著逐漸逼近的火把火光,自知死到臨頭。 這些年楊家做了什么事情,她又做過什么事,楊玉瑤再清楚不過。權勢傾天時候尚能掩蓋過去,如今楊國忠死了,貴妃也不見了,楊家其他人也該死了。 大樹倒了,依靠大樹而活的菟絲子又能活多久呢? 得知死到臨頭,楊玉瑤卻沒有慌亂,反而心里像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她的眼中倒映著樹林外火把的光,兩簇火苗印在她的瞳孔中,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找到了,我找到虢國夫人了!”一人興奮大喊,眾人頓時踏著落葉樹枝跑了過來。 “我楊玉瑤縱然是死,也不能死在爾等之手?!睏钣瘳庮㈨咭曇谎?,冷笑一聲,深吸兩口氣,將長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奪劍!”為首之人大呼一眾人頓時圍上來想要奪走楊玉瑤手中的長劍。 長劍劃過,鮮紅的雪染紅了冰冷的劍刃。